劝慰我冷静一点。来的路上,我也不断告诉自己,程爸和程妈年纪大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帮衬一下子,所以等会儿一定要冷静。
可是我冷静不了。
我甩开洛于谦的手,双脚好像绑着千斤重的麻袋,每一步都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我好不容易走到他们的身边,蹲下来摸了摸小楼的头,声音平静地让我自己都吃惊:“小楼,凉姐姐才回去一天就开始想你了,所以凉姐姐来看你了,你怎么还睡着呢。”
随后我清楚地听着自己的声音慢慢地颤抖:“小楼,凉姐姐错了,我不该走,我明知道你只有我一个玩伴儿,你说过的,你喜欢跟姐姐在一起。”
“我给你找个教你写字的师傅怎么样,凉姐姐捧红你,然后做你的经纪人。然后我们一起数钱。”
“凉姐姐不喜欢装睡的人,你起来!”我去扭着程楼的衣襟,“你给我起来!不听话是不是,你起来!你给我起来!”
“阿浔,你冷静点。”身后伸出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圈禁在两臂之间。
“我冷静你大爷。”我根本没有看清抱着我的人是谁,我只知道他打扰我叫醒程楼了,于是屈着肘子狠狠地往后捅,浑身充满了阴冷的戾气,“放开!你给我放开!”
“沐浔,你知道我们老两口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就这么没了,我们找不到别的人了,只能麻烦你了。如果你这么慌张,谁还能帮小楼讨个公道。”凉爸爸沧桑的声音像是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我失去理智的怒火。
我从最初的剧烈挣扎,到在陆向远的怀里渐渐地安静下来。
我是小楼的姐姐。
“陆向远,不就欠你一顿外卖的钱,洛于谦一个开那么大酒店的人会还不起吗?反正你再抱着我告你性骚扰,警察就在这里,方便得很。”我冷冰冰地说道。
洛于谦被点名,怔楞之后便是无奈。我看他又看了看陆向远,神色里有一点力不从心的反抗。
反倒是身后的人抱着我的手紧了紧,然后才松开。
我现在来不及思考陆向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走向那个看起来就像管事的警察。
警官蹙着眉冷峻地问道:“谁发现的死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跟老伴儿去走了一趟亲戚,因为回来太晚就在那里歇息了。怕程楼一个人照顾不了餐馆,我们天一亮就往家里赶,回来就看见门是开着的。打开门,程楼就睡在地上,脑袋上有个大窟窿,血已经凝固了。桌子板凳也有被砸的痕迹。”程爸爸扶着程妈妈,一字一句艰难地陈述。
“你们都想想,死者是不是经常得罪人?”警官的声音偏冷,好似没有半点人情味。
“他有名字,他叫程楼。”我穿的平底鞋,只到警官的鼻梁处,不卑不亢地看着他说。
警官睥睨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悠悠改口:“不好意思,程楼是不是有什么得罪的人。”
“我们家小楼平时连说话大声点的时候都没有,下雨天看见蚂蚁都要绕道走。他脑子不怎么好,就算别人欺负他他也不说。我自己发现了,准备帮他欺负回来,他也会拉着我。这样的男孩子怎么会得罪什么人呢。”对程楼的评价我是有发言权的,遇到他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单纯善良的人。
警官挑眉,视线飘到程爸程妈的身上:“那程氏夫妇两呢?”
“他们都是淳朴的渔民,熬了几十年才有了这家小店,平常与人为善,就连我也是他们在海边捡到的。”我帮着回答道。
心里想的就是这些个没用的警察问的都是些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难怪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冤假错案,都是因为太多的警察太过无能了。
警官的目光转向了我,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是看一个犯罪嫌疑人一样冷冽:“那凉小姐跟他们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