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轼面上波澜不惊,见李镇渊已没了喝酒的兴致,于是说道:“十四皇子结果如何,想必圣上会公平裁决,文远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天色亦不早,轼先行告辞了。”
李镇渊此时身心俱疲,自然不反对:“子隐且走好,恕我不能远送了。”
李镇渊多方打听,亦只知道元澈被关入了宗正寺内,却不知罪名为何,倒是有人透出风声,言十四皇子有谋逆之心,被人告发。然而这流言不尽不实。
李镇渊忧心如焚,却连元澈的面也不曾见上,转眼便是离京前晚。李镇渊做这些事,全是暗自为之,元澈若真是坐实了谋逆之名,那与元澈往来,也难逃反贼嫌疑,他一人便也罢了,李府几代忠名,数百家众,不能毁于他手上。
满城都是想巴结将军府的人,他却一个也信不得。思来想去,还是求了元憬,也唯有儿时的好友才能令他稍稍信任。
九皇子府内。
“文远,”元憬定定地看着李镇渊,手里握着饮酒的瓷杯,脸上却一分笑意也无,“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
李镇渊毫不回避地与他对视;“我知道。”
“元澈现在身负谋逆之罪,父皇一道诏书,所有与他相干之人都会被斩尽杀绝,你却要去看他?你这是不要命了罢。”
“轩悟,我信元澈是冤枉的,他绝对没有谋逆之心。”
“哼!”元憬冷冷嗤笑一声:“你才与他相识多久,竟敢这样为他说话?”
李镇渊默然不语,论与元澈相识,他自然比不得元憬,亦知晓自己对元澈情根深种,怕是身在此中,看不清元澈究竟如何,可他便是这样一颗痴心,断断放不下他。
窗外是人间五月,和风煦日,屋内却是沉闷冷清。二人对峙了片刻,元憬双眼一黯,终于叹了一声,“罢了,你从来就是这样执着的性子,我早该知道,劝你远离元澈的。”
李镇渊一听,知道元憬这是松动了,忙道:“轩悟,我知道元澈亦是兰妃一手抚养,同你一起长大,宛如同胞,你难道对他一丝恻隐之心也无?”
“元澈确由母亲抚养。”元憬移开目光,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曾与我和元馨情同手足。”
他扯出一抹苦笑:“可这到头来,恐怕是我们兄妹二人一厢情愿。”
元澈十二岁那年,原先抚养元澈的嫔妃病逝,元澈又尚且年幼不能出宫建府,便交由兰妃抚养。他为人十分隐忍,便是饱受欺凌也不会声张,初到兰妃身边时更是沉默寡言,很是不讨人喜欢。
兰妃本就有一子一女,无暇他顾。终于元澈十三岁那年,他在宫中险些溺水,丢了性命。但是还转过来之时,他却对此事守口如瓶。
元憬仍然记得那个少年当时的模样,黑发如瀑,苍白若雪,单薄似纸,抿着嘴,似画中一般,寥寥几笔,却犹如天外飞仙,也叫人蓦然心痛。
面对兰妃的询问,元澈不回避,也不作答。低垂的双睫在脸上投下两道长长的阴影,藏起他眼里变幻的神色。
——他只有十三岁,却已经极像当年震动宫闱的英姬。
从那一年起,十四皇子不再默默无闻。
有些事元憬亦是后来才知道的。他只在年幼时见过元澈的生母,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能惊叹,真是极美,这样的人本不该存在于这污浊的世间。
英姬原名萧妤,当年太子太傅萧仲明之女,太子发妻。太子十六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