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地辑了辑礼:“是我自作主张了,姑娘若不喜欢,日后便不再差人送了。”
灭芳阿姑是魔族老人了,我显然受不起这个礼,遂立即还了礼道:“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那姑娘喜欢吃什么?我去准备。”
我摇摇头,老实道:“我平日不吃东西的。”
她看了我一眼,又立即垂下眼帘,虽说一直含笑,但总觉得这笑意中夹杂着几分低落。
未曾想魔族的人竟这样好客,我有些感动,想到了尚在法鼎中待着的阿福,便与她说道:“要不然,您能替我准备些鱼干吗?”
她讶异地看了我一眼,但也没有多问,便点头应下:“姑娘稍等。”遂没有再与我多说什么,转身便出去了,一举一动间皆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柔和与干练。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殿中,才回头细细打量这整间大殿。
殿内八面燃着一支海棠花状的灯盏,内里供着一颗南瓜大小的夜明珠,衬得整座大殿熠熠明亮。瞧了一圈,外殿的摆饰并无什么有趣地方,与月琉在芙蕖谷的寝殿格局很像,只是地界扩大了数倍而已。
灭芳阿姑留我一人在月琉的寝殿,应是我可以随意转悠的意思吧?
是以,我滚着轮椅穿过外殿,很不客气地盯上了里头的内殿。华璨的玉色珠帘铺了一层又一层,颇有些费力地撩开这些珠帘,却没想到,抬眼望向内殿,头先映入眼帘的竟是挂在内殿正中央的,一袭鲜红的嫁衣。
腰身与领口的弧度精致,因衣架的设计巧妙,使如扇面般的裙摆全然铺开,缀满了珠光的颜色更显华丽,在寂静的寝殿内孑然成了风景,吸引了殿中人全部的注意力。
嫁衣,谁的嫁衣?
我微微皱眉,忽然想起了暮阳城的说书,那出佛中劫。
“那天你对那个凡人说,你并不相信会有仙人与凡人在一起?”
“若是真的有呢?”
“阿嫃,若你是那个凡人,你会如何?”
……
凡人,亓真……脑中轰了一声,长长久久也不能回过神来,我僵硬地坐在那里,瞪大了眼睛,心直直沉了下去,沉进了腊月寒湖中,凉得彻骨。
这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
月琉和凡人?
月琉他,和凡人?
那些传说到底哪些是真的,若是真有这个凡人,那亓琉石是不是……我猛得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假的,这都是假的,这只是一件普通的衣裳而已。
我这样说服自己,手慌乱地抚在把手上,姿态狼狈地想转身出去,只当自己没有看见那件衣裳。恰又见到右边粉彩大屏风后的墙面上,挂了一幅画。
眉眼细致柔和,微微垂首翻阅书页,漂亮的下颌弧度完美勾勒,与玉华宫时那种高高在上全然不同的姿态,又有着骨子里刻着的尊贵。其中唯一败笔的,便是那发梢划出的细痕。
我愣住了,僵硬地看了许久,不敢相信这幅画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月琉的内殿,正对着他的卧床。
月琉从来便是无人能看得透他的,即便他常在我面前做含笑的姿态,即便他数个时辰前还与我亲密地接触,但无法否认,我从来也没有看懂过他。
就像这幅画和那袭嫁衣,它们一道摆在他寝殿,这在他心目中的意义是什么?
我姿态狼狈地转身落下那层层的珠帘,珠玉碰撞的清脆声刚止,外殿的殿门便被打开了,走进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