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板栗子还在不在。”清音心说你好好骑你的车不行嘛,还回头关心我找啥,我找我的泼天富贵。
“上次你们来的就这地儿?”
“嗯,找到了!板栗子还有不少呢!”清音指着大树,高兴得声音都高了。
车子刚停稳她就跳下去,底下普通人能够得着的地方,已经被摘了不少,高的树枝还没人动过,不过事实证明她高兴早了。
刚子摘了一个刺球球,剥开,还没熟……
“野栗子熟得晚,最早也要到九月份。”顾大妈心疼极了,让大家都别摘,现在摘了太可惜。
但下一秒,她就指着旁边两棵核桃树高兴起来:“核桃应该熟了,下面的都被摘光了,安子你爬树上去,我们在下面接着。”
大家伙立马高兴起来,刚子亮子兴奋得嗷嗷叫,猴子似的窜上树梢,女同志们就在下面,用篮子或者衣服兜着。
虽然早被附近村民摘得七七八八,但大家还是高兴,这可是免费的,大自然的馈赠啊!
“嫂子你们咋找到这风水宝地?我上次跟安子哥也来过,都没发现,是吧安子哥?”
顾安目不斜视,他就在下面把女同志们接到的核桃青果接过来,用石头将外层青皮砸开,他力气大,几下就能拨开,露出里头棕黄色的核桃来,这就跟外头买的核桃差不多了。
因为是野生核桃,不像后世改良过的品种,那层外壳非常坚硬,女同志们要用石头才能砸开,他却两根手指轻轻松松就捏开,里头的果肉新鲜得不得了,“尝尝。”
于是,清音就在大家的羡慕下,成为第一个吃核桃的人!
新鲜核桃肉又甜又嫩,没有干核桃那种油脂满满的感觉,清音幸福得眯眼。
不知道是因为没花钱,还是纯野生口感好的缘故,她觉得比后世能买到的所有品种都好吃!
大家坐在树下,吃了会儿,几名女同志留在原地做饭,这时候野游都是可以带锅在山上生火的,男同志用石头砌几个简易灶台,再捡一点枯枝来,用干枯的树叶子引火,很快就飘出饭菜的香味,而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洗菜洗锅都非常方便。
大家虽然条件都不怎么样,但因为从小在城里长大,这种形式的野炊还是第一次,别提多高兴了!
刚子亮子几人一边捡柴火一边唱“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白雪梅刚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慢慢的也跟上节奏,等一曲唱罢,苏小曼和毛晓萍起头,唱起了“线儿长针儿密,含着热泪绣红旗绣呀绣红旗”
………山谷里飘荡着大家时而雄浑有力,时而宛转悠扬的歌声,仿佛连天空的云也走得特别慢。
清音感觉,自己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上辈子一直在努力,一直在疲于奔命,她的好朋友就只有高中那一个,大学毕业后也渐渐没了联系,平时出门聚会,都是别人有求于她,那种被恭维,被讨好,又有几分真心?
这,才是生活的意义。
感谢这个时代,让她不再是工作机器,让她找回青春的感觉。
吃过一顿不怎么熟,但格外香甜的饭后,大家坐在树底下,一边剥核桃,一边聊着最近的新鲜事。
“听说你们厂里要请什么冶钢专家,请来没?”苏小曼问白雪梅。
白雪梅害羞的摇摇头,“还没,我听说是那个专家不愿来咱们这边,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好。”
因为她经历的事,厂里额外多给她批了两个月的病假,她自我感觉恢复很好,可以上班了,也到车间找了几次主任,但主任生怕她又出问题,就跟厂里反应,厂办暂时把她借调过去帮忙,等忙过这阵子估计还是得回车间的。
毕竟,厂办这是多少厂子弟都眼巴巴等着的好岗位,她一个无背景也没干过文职工作的女工,压根不可能进得去。
再加上,现在的厂办也没空缺的岗位,她人虽然过去了,但组织关系还在车间,拿的工资也是车间工资,到期回去分分钟的事。
清音点点头,心说自己要是能给白雪梅帮上点忙就好了,她现在的身体回车间压根受不了。
“你们要请的专家是不是姓陈,叫陈东来?”毛晓萍忽然插嘴问。
“对呀,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他名字,我还知道他情况。”
原来,这位陈专家因为在劳改农场旧病复发,现在正住在她父母所在的医院,还正好是由她父亲在亲自管理,因为他身份特殊,需要对外保密,她爸都好几天没回家了。
“你们厂想请他,听说另外几个钢厂也想请,还有海城那边的大厂都来抢人,直接守在病房门口,吃睡都在那里,跟人家比起来,你们厂可算不上积极。”
清音本来只是当八卦在听,可当听到海城也来抢人,吃睡在陈专家门口,那种事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你们厂是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和研发部的过去请人吧?”毛晓萍继续说着她听来的消息,清音忽然心头一动!
对了,研发部去请人请了很久,直到那位老专家都快出院了,依然没请动,最后是柳志强出马,居然神奇的把人给请到了厂里来!
因为这次重大立功表现,柳志强开始进入领导眼里,逐渐崭露头角。
这位陈专家,确实是京市来的,曾经在龙国重工钢铁冶炼行业做出过重要贡献的老人家,但因为性格太过耿直,太过直言不讳,在风波中得罪过很多人,要不是他手里掌握着技术,很可能早就被人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现在中央开会提出科学技术是生产力,尤其是冶钢行业鼓励重大突破,哪个厂请到他出山,哪个厂就能掌握最新技术,就能在部委领导面前脱颖而出。
所以国内几个大型钢厂都在摩拳擦掌,跟这几个耳熟能详的大厂比起来,书钢连弟弟都算不上。
这次本来都不想去,要不是刘副厂长极力主张不能错失这样的良机,厂里都不怎么重视。因为跟这些赫赫有名的大厂比起来,书钢要名气没名气,要地理优势没地理优势,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唯一能去试一试的“优势”,就是陈专家下放的劳改农场刚好在书城市境内。
可……
除非陈专家有受虐倾向,否则在有选择的前提下,谁会愿意留在一个曾给自己精神和□□都带来不可磨灭挫折的地方做贡献?还一奉献就是几十年?
当时林莉开完会回来给清音同步的时候,林莉还觉得刘副厂长糊涂了,这个事情压根不可能成。
毛晓萍是真的消息灵通,“这位陈专家很可怜的,跟他爱人伉俪情深,要不是为了他爱人,他早就自……了。”
那几年非人的折磨,有多少人受不了走上绝路,而支撑着他活到现在的唯一动力,就是他的老伴儿还活着,只要老伴儿还活着,他就不会先走一步。
白雪梅听得眼泪汪汪,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深情的好男人啊。
苏小曼也颇有触动,连忙追问:“那他老伴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