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明明已至初春,雁北城上空不知何时,皎月星空皆已不见踪影,夜色已被雪色挑染,随着皑皑尽落,顿满雁北道。
在这雪中四人呈对峙之状,周遭并无丝毫足印,足见三人已有不短时辰不曾移动身形,少年满头乌发已被雪染白,尽管夜空之中已不见皎月星辰,但那双眸子却依旧闪耀如星,来回掠过左右两人,略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已疲惫。
想来也是,少年不过初入器人境,要与两大高手纠缠同时,还需保下被残梦功所困的杨虎臣,所耗费的真气,足以让少年再无力与两人纠缠。
“吕残看穿了我的意图,他也知道我不想上了杨大哥,所以才肆无忌惮控住杨大哥来抵挡剑锋,现在该如何是好。”少年心中暗道,陷入两难。
少年虽陷入两难抉择之境地,另外两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吕残不得已全力施展残梦功时,已报必死之心,万幸王恒已护着何季已出了雁北,只要自己再能拖至天明,也算死得其所。
瞧向微喘胸膛,也知他已是疲惫不堪,此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计与武境修为,如若再给他些许时间,将来说不定会成晋之心腹大患,可怎奈自己此时已无余力击杀他了。
“本以为可以轻松解决这些人,再施展国师那法子,从杨虎臣脑中搜出那图之所在,看来计划得变一变了。”心中俺村,吕残打定心思,
借着身前杨虎臣宽厚身形掩护,手中指诀微微变换...
老陈终也明白这少年已铁了心阻止自己取杨虎臣性命,耳中还不停传来雁北军士卒相互残杀之声,与其白白浪费力气,不如先设法破开残梦功,带城中雁北军士卒恢复清醒,自然有法擒住杨虎臣。
念及此处,老陈向数丈之外少年朗声开口:“木兄弟,不放先行联手,将吕残拿下,解了残梦功,再从长计议如何?”
少年心中不仅担心杨虎臣,更忧心吕残将师父避世消息泄露,明知解开残梦功后,雁北城中士卒恢复了神智,只怕莫郡中事会再现,可眼下如此对峙下去,死在自己人刀下的雁北将士越多,晋国若是趁势来袭...
想起自己在云来客栈周遭宅院中所见,那些惨死在金刀门死士屠刀之下的无辜百姓,还有那怀抱婴孩,目中透出绝望的父亲,少年权衡一二,不再犹豫,应下老陈所请之时,亦出言提醒道。
“就依陈医官之计行事,不过陈医官也请记得,此间事毕后,高将军也好。亦或这雁北城中任何一人,如再以百姓性命胁迫或为难杨大哥,莫要怪木某翻脸无情...”
听出少年言语之中威胁之意,老陈内心五味杂陈,无论是少年人还是杨虎臣,老陈并不想为难他们,怎奈皇命难违...眼下既是要先破残梦功,自然是要先哄得少年联手,当即应道:“拿下这厮
,一切都好商量。”
两人才将商定之时,却听城楼之上争斗之声顿止,还未回神,只听得数声重物坠下城楼之声响在身后,不由回首,遥望而去,只见瓮城地面上,三五具雁北军士卒早已没了性命,坠亡于城墙之下。
有人摔得面目全非,有尚能辨别面部下,眼中并无丝毫惧色,似对死亡毫无察觉,鲜血伴着头颅之中红白交织,顿将已被积雪覆着地面浸染...
还未等老陈与少年回过神来,已听得城楼上又现坠落之声,抬首望去,又有三五士卒即将坠于地面,二人几乎是下意识的身形齐动,施展轻功高高跃起,赢上坠落身影。
老陈拦腰托住一人,但下坠之力太大,加之先前与少年纠缠之时,消耗了不少内力,全力之下,才堪堪托住此士卒身躯,侧目望去,少年青衫已左右各揽住一人,足间连连蹬踏城墙以缓下坠之势...
想要助他,却无奈自己实无余力,只得救下怀中士卒,翻身落下,站定身形之时,老陈将怀中士卒倒在地面之时,忙抬眸寻找少年身影,见他安然落于自己身旁,终是放下心来。
虽两人联手,救下三人,不过另外坠下的几人却没这么好运了,如同伊始坠亡的士卒一般,毙命两人身旁。
不必多想,这等诡异之事,定是出自吕残之手,适才救人心切,两人一时忘却了唯有解决这罪魁祸首,方能止住悲剧继续上
演,纷纷回首,找寻吕残下落,可看到的却只是空荡瓮城,再不见这位晋之高手的身影。
正懊恼失了他踪迹,要如何破开残梦功之时,抬首却见,城楼之上,那些原本如被操控自行短见,跳下城楼的士卒们,仿佛失去了操控线杆的木偶般,已纷纷矗立在城楼垛口处,止步停滞。
老陈见状,终是长舒了口气,向身侧少年开口:“木兄弟!你瞧!”
言毕却未得少年回应,暗道不好,回首望去,哪里还有少年身影,不消多想也知他定是追吕残而去。
心中竟生出些许喜意,不仅是为城楼之上的雁北军士相残已止,更是已有了借口去禀高登,并非自己未依军令形式,而是少年太过狡诈,竟趁自己救人不备,追寻吕残而去。
目光一扫,老陈便敏锐捕捉到了地面雪中浅浅足迹,虽施展轻功,但那足印却逃不过老陈此等高手双眼,不过老陈却并未循足迹追去,反是抬手,望着夜空渐盛的大雪,飘落于地,数息只见,已将地面浅浅印记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