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接连下了一个星期,总算舍得停歇,拨云见日,守得一寸阳光。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讨论着,忙碌着,清理灾后的狼藉,抱怨中夹杂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江姨的伤口已经化脓,偶尔会清醒片刻,与二人说几句话,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昏睡中。
祁牧野心里明白最终的结局是什么,但她不忍心将真相告诉许朝歌,只能尽自己所能,将时间留给她们,自己一人收拾家中破败的局面。
大多数家具都被积水泡软了,日后用不了几次。泡水的木材,食物也都不能用了,衣服洗洗还能用,只是要将一切收拾完毕,才能有余力清洗。
她将无用的东西全移到了外面,收拾好屋内,再将这些东西扔出去。
外面恢复了往日的景象,讨论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几个官兵帮着一起收拾街道上的垃圾,摊贩们不时聚在一起,诉说着自己家中的损失,又是咒骂,又是欢笑。咒骂着这场无妄之灾,庆幸着家中损失不大。
祁牧野走到陆琦的医铺,她也正在清理被泡坏的药材。见祁牧野一脸沉重,她心领神会,给祁牧野倒了碗茶水,交给她一包药:“这个回家熬了吃,能少些痛苦,若不够,你再过来问我拿。”
祁牧野看着手中那四四方方的药包,喉咙发堵,憋了好久,才将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回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祁牧野无力道。
“你游走四方,想必也知道这病的威力,不然也不会冒着大雨也要把我请过去。”陆琦缓缓摇头,“若只是简单的划伤,若伤口再小些,兴许我还有些把握。只是伤口溅了泥水,已经被感染了,就是……就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
“喝了药,她会清醒一些,也会舒服一些,你们多陪她说说话,了却心愿。”
回到家,许朝歌还是那个姿势,瞧见祁牧野,急忙起身:“陆大夫怎么说?”
祁牧野强行扯出笑容:“陆大夫的医铺也泡了水,她给我开了一方药,喝了江姨就能醒过来。”
一听此言,许朝歌拿过祁牧野手中的药包:“我去煎药。”
祁牧野躲过去,温柔道:“我去,你多陪陪江姨,她要是口干,用棉花蘸水润润她的嘴唇。”
许朝歌点头,又坐了回去:“我晓得,你嘱咐过我。”
太清楚真相并不好受。祁牧野强忍着肌肉的酸痛,支起炉灶,撑着膝盖坐在一边。很久之前,她就陷入过这种矛盾——若亲人即将去世,是要瞒着,还是即刻告诉她及相关家人。
那时候祁牧野只是当作一个议题思考,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最终的答案。没成想,回到一千多前的世界,她竟面对了这样一个难题。
喝了药,江姨确实不再痛苦□□,二人松了口气,揉肩捶背,趁此空隙抓紧补充体力。
“姐姐。”许朝歌坐在门槛上,望着屋外的星空,“等阿娘的伤好了,我就不让她再做面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