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坐在椅子上的凤姨悠闲地叼着根烟,正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敲打着计算器,她偶尔抬起头来,看见范飞有些异样的神情,便皱了皱那两弯好看的柳叶眉,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龙哥,菜再炒快点,三号桌的要先上。”范飞微微一笑,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
“先上三号的?”韩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用脖子上搭着的油腻毛巾擦了把脸,脸上露出了些古怪的神情。
“嗯,秋哥就在三号桌,他嫌我们菜上慢了,有些想飚。”范飞无奈地把话挑明了。
果不其然,性格火爆的凤姨听了这句话后,便柳眉一竖,喝道:“飚?他敢我的飚?当年我还是凤姐的时候,这小子还在玩泥巴!他如果”
“咳咳”韩龙忽然轻轻地咳了两声。
凤姨立即停下了话头,瞪了韩龙一眼。
凤姨的脾气一向有些大,在龙凤餐馆,也只有韩龙敢提醒她控制自己一下。据说他们认识很多年了,虽然没有一起嫖过娼,但据说曾一起扛过枪,感情很铁。范飞也是偶然听他们聊起当兵时的往事时,才知道这一点的。
“总有个先来后到吧?现在该上一号和二号桌的菜。”韩龙沉默了一会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嗯,范飞,你龙哥说得对,规矩不能坏,要不然留不住回头客。这件事,你自己搞定吧。”凤姨也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悠然说道。
“先给他们把菜上齐,这也没什么吧?凤姨,你又不是不知道,秋哥是罗家的人,出了名的难缠”见凤姨和韩龙把皮球踢回到自己身上,范飞一时间有些头大了,苦笑着解释道。
“罗家的人又怎么了?”凤姨冷笑道“当年我还是凤姐的时候,罗家的人我也没放在眼里过!”
范飞的头顿时有两个那么大。
武邵县的百姓历来尚武,民风骠悍,喜欢用拳头说话,因此曾出现过八十年代满街都是混混的壮观景象,虽然近年来大为收敛,但仍然有不少,所以居民们见怪不怪,毕竟,个把混混并没什么稀奇的。
凤姨既然敢在混混最多的大操坪上开这家餐馆,就说明她有些能量,至少有东街齐家给她撑腰。
但关键的是,罗秋是罗家的人。
罗家和齐家,就如同重量级拳手和轻量级拳手的区别,实力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罗家、赵家、西街,这三个名字,每一个武昭县人都绝不会陌生。
罗家即罗家村,赵家即赵家村,分别是两个县城城郊的大村,村里的人基本都姓罗或姓赵,可以说是一个大家族。西街原来叫陈家村,解放后扩建县城时,陈家村被统一征收土地,他们的新家便是县城内的西街,并从此更名。
武昭县是千年古县,从古至今,罗家、赵家、西街便一直在武昭县城周边形成三足鼎立之态势,犹如生态链一般,互相争斗,也互相牵制,为争夺地盘而械斗之事时有生,处事都比较霸道。
而做为出任武昭县的一方大员,到武昭后要任务便是安定三村,定得三村则得县城。
也正因为如此,外来的地方大员总会给这三村参政议政的机会,并巧妙地平衡各方关系,用本地人治理本地人,解放前是这样,解放后依然是这样。因此现在三村都各有一批代表掌握着县城四家领导班子一定的话语权,也间接巩固了三村的霸主地位。
这三个村子虽大,但经济都比较落后,为争夺地盘而械斗之事时有生,是武昭县骠悍民风的典型代表,建国后虽然有所收敛,但并未有本质上的改变。只是在改革开放后,这三个村的年轻人有不少出去打工,把外面的文明观、展观、法制观等全新理念带了回来,从而使三村在经济上和观念上有了较大的改变。但即便如此,在武昭县内,这三村依然是令人生畏的存在。
因为这三个大家族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团结。
尽管这三个大家族里经常也有内讧和矛盾,但对外时却是出了名的护短。这意味着你得罪了任何一个村民,往往就得罪了整个村子,后果很严重。
这三个大村都处在县城的地域政治、经济中心周边,部分村民打架斗殴、敲诈勒索、吸毒贩毒、为争夺地盘而械斗等现象很普遍。县城里一般不会有什么大事,而一旦有大事,往往与这三个大村有关,因此这三个大村也算是恶名远扬了,是不折不扣的地头蛇。
而罗秋自然是一条地头蛇,而且在县城内小有名气。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范飞根本不是龙,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得罪这个叫罗秋的混混。
可惜对于罗秋的优先上菜的这个小要求,凤姨和龙哥都直接选择了无视,于是范飞再次被推到了峰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