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来做什么?”赵极不悦地转过身,径直往门外走去,口中隐隐约约恨恨地自言自语道,“走就走了!哼!”
王学士没有跟上,只是站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闷声不响一个小肚鸡肠,这两人可真是一对冤家。
希孟背着行李回到他陈州门附近的“家”时,小小的木门上早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再往隔壁老婆婆家里看一眼,门上贴着一幅绿色的对联,门口也不见了自己一回家就会摇头摆尾迎上的小黄。
一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谁知道,自己一生中能有多少个一年呢?
希孟没有推开自己家的门,而是走到隔壁老婆婆家的门前,抬头看了一眼那绿色的对联,眼前浮现起一年前,自己抱着芋头去老婆婆家吃饭的情景。
那个日光昏暗的傍晚,就是坐在这个房子里。小小的桌下,小黄抱着自己的腿使劲摇尾巴,老婆婆笑呵呵地坐在桌子对面给自己盛饭,说了那么多那么多关于自己日后的想法。
原来那时候不算孤独,如今,才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呢。
想做什么事莫说日后,谁能想见自己还有没有日后。
是啊,谁知道还有没有日后?日后再也见不到老婆婆了,可还能见到师父吗?
不知是感怀眼前的光景还是想到了疼爱自己的师父,希孟抬手抹了一把眼底湿润的咸涩,回头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咳咳……”长久没有人住的房子,到处都是灰尘,希孟被到处弥漫的灰尘呛咳了几声,抬头看看房子的各个角落里都已结满蛛丝,看来需要好好打扫一番才能住了。
从中午打扫到晚上,总算把房间收拾干净,希孟对自己一下午的劳动成果还算满意,忙了半天终于可以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了。
只是在房子里翻来翻去,希孟也没有找到晚上可以盖的被子。从前的被子都被老鼠们咬烂了,自己也没有把画院的被子带出来,只得脱下自己身上的夹棉外套,给自己当今晚的被子。
月光穿过瓦片的缝隙,挤进了希孟本就促狭的小房间,希孟本已闭上的眼又睁开,看了看那透过瓦缝照在床前的冰冷月光,决定明天要把这个不速之客遣送出去。
明天,应该出去找点茅草修补修补屋顶了呢。希孟睡前这么想着,不久便抱着自己的棉衣进入了梦乡。
希孟又梦见了师父,梦见在凝和殿时,自己着凉的那一次,师父搂着自己睡的时候。
师父天天把房间布置得很暖,暖得人直犯困;师父天天喂自己喝药,还总吹一吹怕药汤太烫;师父天天搂着自己睡,睡前还给自己说故事。
这些年里希孟向往的却不曾拥有的父母一般无微不至的关爱,师父如数甚至加倍得给了希孟。
就像春风拂过,就像阳光洒落。
好温暖,好满足,就像在做梦……
本来就是一场梦……
“呜——呜呜——”
窗外风声正紧,如同鬼魅呜咽呼号。希孟被透过墙缝的一阵冷风吹得打了个寒噤,堪堪醒了过来。
不复梦中的温暖,有的只是寒风萧瑟,棉衣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