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行至金燕城东的官道岔路上,驿使主动出声道:“我要往这岔路走,去一偏僻小村送包裹,岳掌院可是同路?”
岳姓父子已经拿定了主意,岳子谦出声道:“那可是巧了,我等依然是同路。”
“那便走吧。”驿使也不废话了,笑呵呵的就率先往乡道上走。
车与马拉开少许距离,车中岳子谦低声道:“柳夫人信中写明如何去往东山村,详尽细致,我等不可能找不到,哪需这驿使领路?”
岳千章沉声道:“这信除外封再无遮拦,漆封既是端王下印,怎会不知内容?可底层差吏若无吩咐,定不会多寻麻烦。”
“难道此举为监察,柳夫人是受制于…”岳子谦也神色有些肃然。
岳千章不再出言,车中父子满心皆是思虑。
马车一路跟在驿使之后,从乡道拐进一条小径,此道正如信中所说,左侧有几棵桑树右侧有平矮大石。
几人沉默不语,直至进了偏远小村,甚至到了信中描述模样的农院门口,那驿使才想起要掩饰般说:“岳掌院也是要找这户人家呀?我要送的包裹也是给这家的柳荣贵的!”
岳千章面无表情的走下车,对驿使不屑一顾,岳子谦也神色淡漠,不过漠然回了句:“已至目的,之后便各行其是吧。”
驿使能隐约感觉到这对父子对他的态度莫名变冷,但主子只交待引路,这二人以后便无相关,他们就是冷若冰霜又与他何干?
驿使甚至换上了亲切的笑容,对着院子朗声喊道:“柳二爷!有您的包裹!”
此时正值午间炎热之时,柳荣贵跟媳妇正在院棚下滚碾稻谷去壳,听见喊声皆是放下活计,疑惑的往外走惊奇问:“赵驿使,昨日不是才送信,怎么又有包裹?”
赵驿使对此也准备好了说辞:“正是随信件而来的包裹,昨天被我遗漏了,今天来补送一趟!”
驿使说着就解下绑在马匹上的包裹递给柳荣贵,一边笑呵呵的说:“你家刚好有客人来,驿站也还有它事要忙,我就先走了。”
“那赵驿使路上小心,下回来有空再进来喝点茶吃个饭!”
柳荣贵热情的往外送了几步,便看向如松竹般静候在旁的一老一少,恭敬虚声问:“鄙人柳荣贵,两位先生可是找我家中长辈?”
这老少二人都是一身文人墨香,光这气质就不似凡夫,柳家兄弟都只能识文断字没有更多才学,哪能结识这样的人。所以柳荣贵猜测这老者可能是病榻上老父的旧识。
“老朽名为岳千章,这位是犬子岳子谦,都来自和光书院,受柳如思柳夫人所托,前来探望。”岳千章见柳荣贵敦厚而礼敬的模样,也还以和颜悦色。
“又是小翠啊…”柳荣贵无奈又看了眼手中包裹,这才出去不到一个半月,已经往家里寄了五六趟东西,不过和光书院的人…
“可是秦晧进了和光书院读书?我就说他天生聪慧,就是五岁也不比那些七八岁甚至十几岁的孩子差!”柳荣贵喜上眉梢,为小秦晧感到高兴。
岳家父子一愣,这情况柳夫人倒是没提过,岳千章也不想他误解,连忙解释说:“非是如此,月余前家中三人身患重病,老朽曾到北边拜天观祈愿。而柳夫人知晓治病之法,便好意出言教与老朽,如今家中三人病愈,老朽无以为报,此番便受柳夫人托付而来。”
“这样啊。”柳荣贵喜意稍减,但也不意外,他那侄女会些奇怪的医术村里人尽皆知。
回过神柳荣贵又忙做出指引的动作说:“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还在门外了!两位岳先生快请进来喝点粗茶,到阴凉处再说说我那侄女。”
“那老朽就却之不恭了。”岳千章也打算了解一下这柳家的情况,探望不能光是看一下,而是若有什么需要之处,就要尽量相帮照顾。
进到堂前,便有两个总角之年的男孩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他们跪趴在侧旁低矮的小几上,其中十多岁的男孩展着一本书,另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正提笔写字。
岳姓父子在书院都承担授课之责,对孩童的学业最是记挂于心,两人的脚步都不由得朝男孩们偏了些。
瞧见小几上男孩的字迹,岳子谦面上无惊无喜,语气平和的问道:“在听写论语里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