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脚步踉跄,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仓皇:“我可以走了吗?”
“恐怕不行。”李维斯手一顿,轻轻摇头。
“哦?”宫以晴嘲讽一笑,骄傲地抬起下巴,可惜嘴角线条僵硬,只显得面目扭曲,“你真打算以入室盗窃的罪名拘捕我?”
“不。”李维斯继续摇头,用枪口指了指椅子,“急什么,演了这么久,难道不想听听观众点评吗?”
宫以晴一怔。李维斯清了清嗓子,道:“宫小姐,你知道我是个网络作者。每次在构思一个故事的时候,我首先会做人设,也就是确定一系列角色的年纪、性格、职业、家庭出身等等等等。一旦人设确定,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他们会自然而然地在我脑海中反馈出合理的行为、语言、感情……很奇妙是不是?”
宫以晴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李维斯话锋一转,道:“但是我发现,当我将你的人设输入到刚才我们‘假设’的那个故事当中时,你的反馈却完全超出了常规的、合理的逻辑,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瞠目结舌。”
“什么意思?”宫以晴不解。
“我仔细研究过你的所有资料,以你前二十年的人生背景来看,完全不像是能做出这种惊天大案的女人。”李维斯认真地解释道,“诚然,你的家庭结构比较复杂,小时候吃了不少苦,长大后进了娱乐圈,又面对着比普通人更加复杂的环境。但你一直是非常独立,甚至有点清高的人,做人做事从不越矩,连交通违章都没有一条。”
他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耳朵里的蓝牙耳机,接着道:“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讲,一个人不可能忽然从奉公守法的良好公民变成连环杀人犯,任何恶性犯罪行为必然要有一个由小及大的发展过程。我不相信你可以在半个月内完成从普通人到冷血杀手的心里转变,你自己相信吗?”顿了一顿,语重心长地问道,“宫小姐,你有没有仔细思考过,你所做的这一切是你的本意吗?你真的想要杀这么多人,继承这么多资产,然后用自己的整个后半辈子来花这些染着血的钱吗?”
“你、你什么意思?”宫以晴似有所觉,迟疑地喃喃道。
“林追,或者说帕第,早在二十年前就离开了你母亲。”李维斯说,“二十年来你一直平静地生活着,为什么仇恨和执念却没有随着温和的岁月减淡,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强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为自己策划这场精彩的复仇大戏的?或者说,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谁为你策划了这场精彩的复仇大戏?”
宫以晴垂下眼睑,眼神变幻不定,少顷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忽然定格,嘴唇无意识地蠕动了几下,缓缓坐倒在椅子里。
“是谁告诉了你这一切?是谁煽起你心中复仇的火?”李维斯捏着手枪,掌心慢慢渗出细细的冷汗来,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是谁给了你控制别人的能力?”
宫以晴额头滚下一大颗汗珠,雪白的脸色几乎透出青灰的死气。李维斯依稀记得曾经在另一个人脸上看到过这种模样——王浩,在看到父亲死的那一刹,他的脸就是这样的颜色。
宫以晴聪明绝顶,想必已经明白了自己真实的命运。
她从来不是复仇女神,只是某个巨大的棋盘上一个不起眼的棋子,甚至只是一粒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