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无能为力。易玄只记得自己曾在母亲的病床前暗中发誓,以后决不让自己爱的人饱受这种痛苦的折磨。成长的过程中,他一直都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只有拥有绝对的实力,才能改写命运。
易玄垂眸,把带来的酒放在一旁,不顾及地面的是否有灰尘,径自在母亲的墓碑前坐了下来。
“妈,好久没来看你了。我最近……不太好。”易玄闭了下眼睛以缓解其中的酸涩。
他没和任何人说过,甚至对楚沉晏都没有提过:母亲去世时,他曾一度想和母亲一起走。易玄许久未曾有过如此强烈的厌世情绪,直到他听说楚沉晏差点遭遇不幸。假如楚沉晏也像妈妈一样离他而去,他恐怕真的撑不下去了。那晚开车的途中,易玄曾想过假如楚沉晏遭遇不幸,自己会如何:他会亲手为爱人处理后事,亲手埋葬对方,因为这一切他不放心假手他人。待一切结束,他就会陪他长眠地下。
幸好楚沉晏一切平安,只是易玄没想到的是那个真正没有运气,不受命运眷顾的人是自己。
“我该怎么办?”
易玄用手捂住额头,颤抖的指尖透露着他绝望的情绪。他现在的病除了接受肝脏移植,根本没有别的办法。易东来和易天都是正常血型,和他无法配型,等待其他人合适肝脏的几率近乎渺茫。说不畏惧死亡,那都是假的,但此刻易玄最在意的是楚沉晏。他舍不得楚沉晏,舍不得就这么和对方分离。
楚沉晏是他这辈子拥有的最美好的一切。
“我舍不得他……妈,我该告诉他吗?”易玄取出酒,在母亲墓前放上一杯,然后就着瓶口往喉中灌入辛辣的酒液,医嘱什么的他不愿再想。“我该怎么告诉他?”
易玄抬手遮在额前,他的手指逐渐被流下的泪水打湿。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眼泪。
他的心头有千思万绪,每一个想法都和楚沉晏有关。至今,他都无法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他突然被告知自己即将与爱人阴阳永隔。易玄本以为他的人生之路还很漫长,与楚沉晏相携而行的旅途还很远,他们拥有足够的时光去体味各种各样的幸福滋味。然而世事难料,就算他再有实力也无法抵抗命运之轮的转动。
易玄在墓前坐了许久,边喝酒边和妈妈断断续续地说话。只有在妈妈面前,他才能放肆地把心底的话说出口。易玄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沉晏。此时,唯有酒精能够拯救他,让他得到些微的解脱。直至天空飘下细细的雨丝,易玄才在轻声告别母亲后,离开了墓园。他脸上的泪痕早已经干涸,表情是茫然的绝望。
回到家中,易玄不想开灯,独自坐在安静的黑暗中等待爱人。他在强烈的醉意中和楚沉晏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易玄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对,甚至已经完全脱轨,如果是平时,他绝对不可能如此。可是,他已经彻底绝望。
易玄开不了口,无法告知楚沉晏。每当他想告诉对方真相的时候,眼前总会浮现那天他无意中看到的深夜里独自流泪的男人。易玄无法想象楚沉晏知道后会怎样。以他对楚沉晏的了解,对方一定会为了陪他治病放弃部分事业、生活等重要的东西。
更让易玄绝望的是,即使楚沉晏为他放弃所有,他也终将走向死亡。他留给楚沉晏的只有无尽的伤痛。
易玄数次想要开口说出真相,最终还是哑然了。在痛苦与绝望的折磨下,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想到即将与楚沉晏永别,他就受不了。他甚至产生了疯狂的想法:想要与楚沉晏共赴地狱。即使那里燃烧着无边业火,流淌着忘川之水,只要他们能在一起,能在一起就够了。
争执期间,在楚沉晏无意的动作下,易玄突然间流了鼻血。猩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双眼,易玄心中再次被绝望填满:并不是因为鼻子遭到重击,而是因为他的病。
这是易玄在楚沉晏面前第一次清楚而深刻地认识到:他真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