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舒廉希接到消息赶回镇西侯府时,已是接近夕阳西下的时刻。
祠堂内的国玺本来就是假的,是以防万一时的诱饵,真正的国玺一直不在镇西侯府内。他在告诉舒眉黛假国玺放置处的当晚,就暗中命令部属监看祠堂,若是有任何异样就见机行事。
当他们跟着舒眉黛来到聚朋客栈,发现情况不对劲,立时派人回报,没一会儿,大队人马前来追查,希望能有所斩获,只可惜与舒眉黛见面的可疑之人早一步脱逃了,害他们无功而返。
客栈掌柜一脸无辜,坚称自己单纯是个开客栈的生意人,无法控管投宿者的身分,也不知客人的底细。
而舒眉黛则毫发无伤的被护送回镇西侯府,只不过在舒廉希回来之前,她只能暂时待在自己的房内。
舒廉希在书房内听完部属报告后,愤怒地朝舒眉黛所住的院落走去。
他大力推开房门,那门扉碰撞的声响吓坏了待在房内的舒眉黛与红桃,只见舒眉黛正坐在桌旁,脸色微白,眉间有着轻愁。
“侯爷。”红桃紧张的行礼,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舒廉希发如此大的脾气。
“红桃,你出去。”舒廉希冷声命令。
“是。”红桃即刻退出房间,并将房门带上。
舒眉黛依旧静静的坐在桌旁,等着舒廉希开口询问,她知道自己躲不掉,终究得面对他的怒火。
舒廉希来到妹妹面前,双眉皱得死紧,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才能勉强平稳。“你到底带着国玺去见谁?”
“大哥,对不起。”她低垂下眼,语调微微哽咽。
“我要的不是这一句,我要你回答,那人到底是谁?”
他真的没想到妹妹竟会帮着外人将国玺偷出府,他更不解的是,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说动她背叛舒家,她不该是如此糊涂的人呀!
“大哥,我很抱歉,要如何惩处,我都甘心承受,没有第二句话。”舒眉黛轻咬下唇,无论如何都不供出单征樊的名字,害他陷入危机中。
“你打算护那人护到底?舒眉黛,你是着了魔吗?”舒廉希更是怒不可遏,旋即想到了一个人。“那人,是将你送回来的那位‘吴公子’吗?”
舒眉黛心一虚,身子微微一震,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舒廉希的眼,所以不必再问下去,他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始终觉得那个男人不简单,果然不是错觉,恨只恨当时妹妹刚平安归来,他太开心了,警觉性也低了不少,虽对那男子有困惑,却也没有深究。
“你老实回答我,你为何要帮他?他要国玺想做什么?”
舒眉黛还是咬牙沉默,始终低垂着头,自觉愧对大哥,所以不敢看他。
他们都是她所重视的人,护全了一个,就只能伤害另一个,她也很痛苦,但她是真的没得选择。
“你宁愿对我这个亲哥哥装哑巴,也不肯吐实是吗?”舒廉希怒极反笑,咬牙切齿。“很好,非常好,在你愿意供出那人的身份及目的之前,你别想再踏出房门半步!”
他猛一拍桌,那强劲的力道震倒了桌上的茶杯,也吓了舒眉黛一跳,说完,他转身离去,脚步飞快,浑身怒火。
“大哥对不起”舒眉黛默默流下两行泪,表情悲苦。
她不会再背叛他、背叛舒家了,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和舒家生死与共,不再有异心。
不管需要多久的时间大哥才会原谅她,她都会等的
到底是亲妹子,舒廉希虽然气到软禁妹妹,但也没派士兵把守,只要丫鬟们盯住她的行踪,她要是真踏出房门,这些办事不力的丫鬟就等着受罚吧。
只不过就算舒廉希没命人守着她,舒眉黛也不会离开房间半步的,她心甘情愿领受惩罚,将自己关在房里,甚至不说半句话,反倒沉默得令人担心。
她不但沉默,就连膳食也吃得少,再加上心中郁闷,很快就瘦了一圈,让丫鬟们暗暗焦虑,就怕她再如此折磨自己的身子,终究会病倒的。
舒廉希本来要将妹妹送到别处隐居的计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只能暂时搁下,他有好一段时间都没再来看妹妹,一心在追查“吴公子”的下落。
舒眉黛也没向丫鬟询问大哥的情况,彻底与外界隔绝,她努力将脑子放空,只要什么事情都不想,就不会烦恼、忧愁,也不会感到痛苦了
“你还真傻不对,我应该说,你真是愚蠢。”
恍惚之间,阿媱特有的清冷嗓音突然在舒眉黛耳边出现,终于抓回她不知神游到哪儿去的神智,此刻的她正坐在窗边望着外头景色,凉风习习吹来,而阿媱就站在她面前,绝美的脸庞面无表情地瞧着她。
“若是聚朋客栈那天你心一横,抛下世俗羁绊,就随着单征樊走了,你也不必在这儿坐困愁城。”
舒眉黛苦笑。“你说得倒简单,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不是自己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她若是真的跟单征樊走了,那大哥怎么办?阿媱给她的考验是两难,选了其中一个,就肯定要伤另外一个的。
而她,却似乎两者都伤害了,大哥生她的气,单征樊肯定也不好受。
“在我看来,所谓的‘身不由己’,只是自己给自己上的道德枷锁。”阿媱不以为然的轻哼。“你可以选择放下枷锁,可以选择不顾他人眼光,依着自己的本心,只为自己而活,只可惜你就是看不透,摆脱不掉世俗羁绊。”
舒眉黛心火一起,终于激动的反驳。“要是依你所言,只为自己而活,为了所爱不顾一切,抛家弃族,从此与亲人断绝往来,难道内心就真能圆满,不会有任何愧欠遗憾吗?”
是,这么做她的确能得到她所想要的爱,但她同时也必须承受亲人不谅解的痛,这样她怎么可能会快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