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吗？

徐烟林觉得越森是在没话找话，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一点点。”

那是一种熟悉的紧张，跟对未知的恐惧不同，她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在后台等着上场跳舞一样，有一点担心，也有一点跃跃欲试；有一点激动，也有一点顺其自然。

“那你呢？”她反问。

越森：“我本来以为我不会紧张的，但之前装太久了，我担心会翻车。”

徐烟林：……

活该。

越森不能否认自己有一些后悔，会想如果早点重拾努力该多好。但这是建立在遇见了徐烟林的基础上的，如果他没有认识她，越森相信，自己现在依然会固执地坚持以前的选择。

是她让他重新拥有希望和勇气，他才没有一蹶不振，才不至于真正成为一个再也站不起来的人。

那样的话，他就真的辜负了妈妈和哥哥的努力了。

前段时间一直全力复习，越森现在还不太有实感，话说出去还在发怔，徐烟林的回复此时赶到。

“但这几个月已经把丢掉的武器捡回来了不是吗？”

他的醒悟和努力，她都清清楚楚。此刻她们都已经整装待发，只待明天见真章。

“不会翻车的，我相信你。”

这一年的相处，让你跟我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徐烟林放下手机，眼睛却还盯着越森的头像。

我现在知道，只要我能正确地表达，世界上会有人聆听我的情绪。你现在知道，与其将问题自己藏起来，不如将问题向身边的人打开来。我们都知道，世上并非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虽然我们依然做得不够完美，但事情正在向光明的方向转化。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这种改变，我们应该相信，我们的相遇会让彼此有更好的未来。

越森丢开手机，把脸埋进了掌心。

等再把脸抬起来的时候，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犹豫和怀疑。

“这趟车，我们一起开到终点。”

爱是我们的铠甲，所以我们才能抵御命运与生活玩笑般的捉弄，才能把煎熬和苦痛磨成利刃，才能有勇气面对最后的挑战和审判。

感谢你一直都在。

徐烟林的考场被分在了高一楼，跟越森的隔着半个校园。她一早知道这件事，但考完出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左顾右盼。

第一天结束，她不想看手机，干脆连机也不开，就翻翻笔记，看看错题。

越森给她整理的理综易错点在桌子上摞起来一大迭，每过几页还能看到他写的注释。他现在的字跟以前还有些不同了，以前是那种横平竖直毫无个性的打印体，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写得快了，连笔多了很多，也冒出了锐利的笔锋。

徐烟林看着那些张扬洒脱的笔迹心想，字如其人，诚不我欺也。

就这么翻两下纸，也能感到他仿佛就在身边，徐烟林觉得自己真是变得太感性了，竟然有些汗颜。

但感觉不坏。

一直到她考完，她的感觉都很不坏。

答完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还没有到交卷时间，她在静默的考场里抬起头，整个世界宛如刚刚醒来。窗外的釉蓝天光缓慢地爬进来，心头的负担长出翅膀扑棱棱飞了出去。

结束的铃声格外漫长，她刚出考场就迫不及待地拎上了书包往外跑。

跑过神色各异的陌生同学，跑过曾经熟悉的楼道拐角，跑过陪伴了自己三年的一草一木。她在路中间停下来，望着那个在蓝天下同样努力往前赶的少年。

越森也看到了徐烟林，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他也停下了，就站在原地拿一双几乎滴出水的眼睛看着她。

二十米。

徐烟林抿唇笑了笑，往前迈了一步。

越森跟着往前跨了一步，然后接上第二步，又停了下来。

徐烟林笑容的幅度更大了，也同样走了一步，再自己加上一步。

十米。

流云和风都看不懂这种游戏，只是无忧无虑地路过这个世界。

身后大片的人群正在漫来，徐烟林看了远处一眼，决定加快脚步，再次向越森跑去。

她本以为越森跟不上她的反应，没想到越森不甘示弱，直接拐杖一扔，也是撒开腿跑了起来。

但想来医学奇迹没有这么容易发生，没两步他就咬起牙来，右腿实在撑不了重量，眼看要摔下去。

但最后只是结实地扑进了徐烟林的怀里。

零米。

他们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在这么多人面前拥抱。所幸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他们的内心澎湃很好地融进了整个世界的浪潮。

“考完了！！！”

“解放啦！！！！！”

“再也不用坐牢啦！！！！！”

是啊，再也不用在教室里一坐一整天，再也不用被逼着上自习，再也不会有九个老师围着你布置作业，再也不会有什么劳什子跑操和课间操了。

年少还不懂得怀念，挣脱了高中，以为世界一览无余。

至少当下是真的快乐。

徐烟林闻到熟悉的草木香气，无意识蹭了蹭越森的耳朵，抬头才发现他红得像熟了。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凑上去低声说：

“打赌是我赢。”

越森本来耳朵痒得浑身都在抖，听见这个，倒是硬气起来，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不可能，绝对是我。”

谢师宴定在了两天后的晚上，这两天是拿来缓冲心情的，但对于越森来说，这两天是拿来补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