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清涩的雨气吸入,滚杂着烟草的余味,融一股叹息呼出来。
她逃离了,不安着,惶恐着逃离。她不怕与他鱼死网破,却怕与他明知故犯。
可李京肆不会罢休,像今天,不管她沉默或者拒绝,他都会拉着她,变成更脏的人。她会一面狠嘲堕落,又一面被欲望支配。
李京肆算是把她洞悉了个彻底——这个比她还恶劣虚伪的,变态。
整理好一时思绪,再通知了外头候时的司机。
不久,车开来了。
姜语半挡额顶雨,踱步去拉车门,顺时把电话通给了孟仪。
几秒被接上:“喂鱼鱼?怎么还打上电话了?你人不见啦?”
姜语顿然半刻,速度诌了个谎:“我临时有事,得先走了。我给你再喊辆私车来,帮我跟李沅他们解释一嘴。”
“临时有事?好吧好吧,那你有什么状况给我打电话昂……好,知道了,你先走吧。”
见是姜语打的电话,孟仪也没有另寻地方接,只是刚好聊天中断,续上这通来电。零零碎碎的回话里听出事情,等挂了之后,周闻景自嘲声过来:“姜小姐这就走了?怕是觉得我们没意思?”
孟仪打圆场:“说是临时有事啦。”
周闻景也不那么斤斤计较,默了会儿发觉什么奇事,“那个临时有事……那这个呢?”他食指向着仍旧空余的主位。
回应比更多的对话猜测更快到来。门从外打开,面熟的几个负责服务人进来,热情礼貌打了招呼,客套完交代说:“拍卖结束,李先生还有许多公事处理,几位自便品茶慢坐,有事可唤我们。”
“得。”周闻景敦一下靠回去,“这俩可真算同步,都不愿意跟我们玩呢?”
立冬前后的日子,李家老爷子七十大寿的酒宴开始筹办。拿到邀请帖,吴清妍就特别重视起来。
直到宴前一天,还在拉着姜语将礼裙试来试去。像极了小时候给洋娃娃换装,不过那娃娃成了姜语自己,站在展示台及几面全身镜前,换的几套都是淡色系。
她觉得都差不多,吴清妍非要分个高下,酌选两套,问她到底那个更好看,她开口还是老一句的都行,还好,随便。
吴清妍恼了,沙发上坐起来,“你怎么自己不发表点意见呢?”
姜语冷脸怼回去:“我的意见,一般不都是排除项?”
吴清妍闲的话都憋回去了,唤来人又拿两套相近的进了换衣室。
这些素色都是吴清妍托人早先定制来的,就怕要应些两家的场面席,姜语那逛几分钟都逛不到底的衣帽间甚至寻不出一件她认为像样子的着装。
“再换换这两套。”吴清妍指人提溜两套礼裙来,展在姜语眼前。
一件儿深蓝嵌白,一件儿浅蓝嵌白。
姜语两眼一抹黑,耐性终于耗空:“这俩有区别?”
吴清妍跟她较劲上了:“怎么没区别了?你看这花色,这个吧我感觉更大气点,但是太张扬会不会不好?”
“这个吧……又太小家子气,要不你换上再看看效果?不行就——”
“打住。”姜语抬手作停止手势,再看看镜子里烟粉色主调这件花瓣缀点的纱裙,“就身上这套吧,我真累了,懒得换来换去。”
“你还不耐烦了?前前后后不都我在张罗吗?”
吴清妍在身后催得更心烦,姜语只使唤人给自己把裙子脱了。起初那人还不敢动,看看吴清妍再看看她。
僵持不下又好一会儿,吴清妍终于松了口说:“这套就这套吧,一会儿我寻人送你那儿去。”
姜语不咸不淡嗯了声,等她换了衣服,吴清妍人已经不在。姜语摸去沙发,包旁边里边都没翻到手机,问了声女佣,忙从外边桌上给她找了来。
有好些未读消息,姜语划开锁屏进去,旁的都没细看,只注意到那条:【下午有空?请你吃饭。】
备注还是没改过来的“小商贵”,姜语没理他这话,人也没删,只是翻进去把备注撤了,显示成他一个l字母的昵称。
姜语下楼去,吴清妍就坐在大厅里,电视里放着老年代的经典爱情影片。看见姜语就没给好脸色。
姜语都不想跟她再搭话,免得又争论起来喋喋不休。
愣是路过时还能给她惹个不顺眼,啐句:“什么时候改改你这气性。”
姜语被迫停了步子,正眼对她:“我要是没改,”指指楼梯边被人抱下来,当时pass掉的一堆礼裙,“从你塞给我的第一件就结束了。”
吴清妍张着嘴,气没顺出去还吃了瘪,边抱怨边强扭了视线瞧电视去,“……养你这么大简直就是给我自己赌气,尽会给我憋闷吃。”
姜语是有话就怼:“哪次能闷着你?隔三差五就把憋闷报复回来,我嘴巴子尖也是学着你的。”
她三两步绕过正厅,去客厅一体的餐桌前,指人去倒两杯牛奶,自己靠墙边等着,刷起手机。
没一会儿,方才没有搭理的聊天栏又滑条信息下来。
l:【放心,我总不会吃人。】
屏幕几乎是下意识去摁灭的。好一会儿,姜语越来越想不通。
抓了把头发绕后去,眉心皱起,“我干嘛非得让自己退一步越想越气?”
她开始反思了。
“吃了憋闷不就要报复么?亏了谁也不能亏了自己吧。”大彻大悟只在某一瞬间,疾风带闪电的思绪划过大脑。
“你叽里呱啦说什么名堂?傻了?”吴清妍刚好走过来,接了自己那杯牛奶抿一口,又亲自钻进去切水果,玩起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