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在戏台上顺风顺水,顾影在学校里却郁郁不欢。
最近阿光这个王宝钏,也没什么彩楼抛绣球的机会,忙着练身段和武戏,自然也不缠着顾影来看戏了。俩人一个早出晚归,一个闷头苦练,竟然好久没有碰过头。
直到有天晚上,俩人在开水铺子前遇上了。
阿光先看见顾影的。她穿着学生服,外搭着件毛线衣,把头发盘得整整齐齐的,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本来他排在前头几位,见到她就心里一动,把位置让给别人,自家往后挪了挪。
顾影连队伍变了都没发觉,手里提着个新的热水瓶,脚尖在地上划来划去。阿光歪头看看她,实在没忍住:“影子,发什么愣呢?”
顾影听这口气亲昵,声音却是个陌生小伙子,意外地抬起头。只看见阿光笑眼弯弯的站在那,叫她有点意外:“你声音……”
“我倒仓呢,”阿光不忌讳提起这个,“你换了个热水瓶啊?”
顾影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新水瓶。藤编的外壳上,用红漆写的“程”字,笔划完整,颜色鲜亮,怪精神的。
“嗯,原先那个,天冷的时候倒水太急,就炸了。”
“啊?没伤着人吧?”阿光立刻睁圆了眼睛。
顾影这才笑了:“没事,看你吓得。”
“水火无情,谁不怕啊?”
“水火无情是这么个用法?”
“就你知道!”
俩人闲话几句,都高兴起来,互相贫嘴逗趣。等锅炉烧热了,轮到她俩跟前了,又互相推。
“你先打水吧!”
“你先吧!”
“你先!”
“我不着急,你先!”
排在后面的大哥大叔们都要跟她俩急眼了,这才把水打好,俩人找了个街角背风的地方闲聊。
阿光还念着刚见她时,她魂不守舍的模样:“你怎么了?看着有心事。”
“是有心事。”顾影最不愿瞒他,“我不想上学了。”
“啊?是吗?”阿光没想到有这么大的事,“你可别犯傻啊!上洋学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将来说不定可以出国留学的。”
“出国,去哪?英吉利,法兰西,德意志,东瀛吗?去那些在咱们国土上分割土地、搜刮银钱的地方?”
少女咬着牙,眼里闪着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