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还浑然未觉,依然坦荡荡地表露着心迹:“师姐的心意,对我来说太珍贵了,我不知道怎样回应才算合适。待我知道的时候,我便去找你。”
“……再说吧。”
顾影心中一片索然无味,连装出喜悦模样都懒得装。
周遭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那凉亭的廊柱、脚边的野草,都慢慢地向上浮起一段距离,悄悄地消失。
“戏文要结束了,阿光。
“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戏文中的故事,竟然是人生中最磕绊的一段路。开局时我们陌生和疏离,到了将要触碰到希望,有了幸福的可能,便要结束。
“我深信你,作为海晴光的你,在未来一定会爱上我。但戏文在今晚就得散场,你又要在虚空之境里,无知无觉地等我。咱们在戏文里每一次都说着‘以后’,可真的到了以后,你又是一个崭新的模样。
“阿光,在下次的戏里,你又是谁,我又是谁?”
第71章惊艳
平州城里,初春的天气,比往年冷那么一点儿。快到晌午了,偶尔吹过一阵风,还叫人直哆嗦。
就在城隍庙前的小胡同中段,拐角,有一爿临街的小小铺面。
远了看,门口花花绿绿;近了看,气氛冷冷清清。招牌挂得很低,一片黑黢黢的木板上浅浅刻着“寿衣”俩字。原本还涂了点儿黄漆在上头,时间长了,掉了一半,几乎看不清楚。
前几天风大,今儿个太阳倒好,顾影就拿了条矮凳,坐在门口扎纸花。
家里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住的人就这么三口子,饶是她手里特别熟练,可还没扎得小半筐,她舅舅顾嘉年就从后面那屋找出来了。
“你给我放下!用不着你的!”
“舅舅,您最近可太奇怪了。从前您也总让我帮着家里干活的,怎么现今突然不让了?”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顾嘉年上手就去夺那破筐子,“你舅妈费了那么大劲儿,托人跑关系,也得把你送到洋学里去,还不是要你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你可倒好,成天得了空还是捆竹篾,扎纸花的,眼看要考中学了,难不成中学还考这个?看你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上心点?”
顾影护着筐子不让他拿,只是好笑:“舅舅哎,您在这街坊上扫听扫听,谁不知道我影子丫头是寿衣铺的孩子?我这从小给您打下手,也长到十四五岁了。怎么的?才上几天洋学,我就成了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这也碰不得,那也摸不得呀?”
顾嘉年白她一眼:“臭丫头,你舅舅这寿衣铺子是什么好东西不成?我可不盼着你接手这铺子,想的是你能识文断字,将来坐在办公室里当个文员、□□的,吃上公粮,才不枉我们现在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