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一心里没底,干脆学年鸣英闭紧嘴,心里却止不住嘟囔。
自从上回在外院墙头遇见靖国公后,他们王爷就成了这副模样,外表看不出什么,在外人面前,谈笑举止一如既往温文尔雅,可眼底却总沁着几分凉意,让人难以琢磨。
门外候着辰王府的马车,陆执徐抬步坐进车里,前头车夫持缰等着主人吩咐,谁知静了好一会儿,才听身后传来三个字,
“泰安楼。”
今日是九月十六,宜祭祀移柩。
靖国公府门口一早站着不少人,管家举伞站在门口石狮子旁边,指挥丫鬟小厮们赶紧将东西搬上车。
为首的马车敞开着轿门,里头坐着的姜璇看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差错,便拿帕子挡住吹来的雨丝,问车外撑伞站着的荷叶,“还没来吗?”
荷叶朝前探头望了望,摇了摇头。
管家走过来,“有风了,大小姐先放下帘子进轿子里坐着吧,大人说了,夫人的祭礼要紧,若是时辰到了,就让咱们先走,她随后骑马追上。”
“再等等。”姜璇唉声叹气,“陛下怎么赶在这时候将人叫进宫了。”
荷叶一个下人哪敢回这话。
姜璇也就是随口抱怨一句,她看了看身边坐着的姜绾,宽大的袖袍掩在胸前,紧紧抱着怀中的牌位,素白的小脸一派的平静淡然。
姜璇默道真是随了当爹的,旋即放柔语气道:“绾儿,咱们先走吧,一会儿外头雨下大了,路就不好走了,再不走可就误了时辰了。”
姜绾摇头道:“再等一等吧。”
姜璇无奈,只好道:“那就再等等。”
车外荷叶正要放下帘子,街角便拐过来个骑马的人影。
荷叶惊喜出声,“小姐,大人回来了。”
整条长明街被湿漉漉的雨雾笼罩着,姜静行披着一身青色薄氅,冒雨骑在马上。
换作旁人冒雨前行,不说稳不稳,狼狈肯定是少不了的,可换成了姜静行,周身的气势硬生生压过了周遭一切,远远望去,欣似鹤立,让人见之忘俗。
荷叶将手中油伞向前递了递。
姜静行拉住缰绳,摆手没接,一会儿她要骑马,拿着伞不方便。
听见外头的响动,后面马车里坐着的朴家兄妹也打开轿门,隔着雨幕向姜静行行礼问好。
兄妹二人俱是一身素服,身上不见半点配饰。
可姜绾更甚,满头青丝用发带绑着,连个簪子都没戴,少女玲珑的身形裹着麻衣素服,看了便让人心生怜爱。
姜静行朝朴家轿子点头示意,摆手让兄妹两个进去。
轿子里坐着的朴夫人见了,忙将儿女拉进来,脸色淡淡吩咐儿子,“外头飘着雨呢,还不将帘子放下来。”
朴玲无感,朴律皱眉却从这话中感到些异样,今日是姑母大祭,身为嫡亲的侄儿,他和妹妹一早起来准备妥当,更是早早去了前院和姜绾等着,可一向八面玲珑的母亲却不见有多上心,这点差异旁人察觉不到,他身为儿子却看得分明。
朴律霖看向自己母亲,见人只顾闭目养神,只得听从地放下帘子。
罢了,也许是因着二人之前不和,他只能这么想。
最前面的马车里,姜璇搂着侄女坐着,姜绾见父亲淋在雨里,蹙眉劝道:“父亲还是坐轿吧,雨下起来了,路上马蹄打滑了可怎么好?”
姜静行摇摇头,接过下人递来的蓑衣披上身。
她夹着马腹靠近轿子,一手持缰,一手按在门框上,“你们在轿子里坐好,别吹病了,绾儿,把你娘的牌位给我。”
倒不是她有苦硬吃。
大祭本应由亡者儿女捧着旧牌位一路步行,等祭祀完了,再捧着新牌位归家,可眼见雨下起来了,要是真一路步行出城,别说姜绾一个柔弱小姑娘,就是青年壮汉也不一定撑得住。
可牌位不能没人陪着,只能她亲自来了,再说骑马也是个折中的法子。
这是姜静行提前和姜璇商量好的,姜绾也知道其中缘由,可事到临头,她还是有些迟疑。
姜璇在一旁看的欲言又止。
姜静行唤了声,“绾儿。”
姜绾抿唇,将怀中的牌位小心递出去,“女儿不孝。”
姜静行哑然,她接过牌位放在怀里,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又从怀里拿出一道圣旨递到她手里,姜绾和姜璇俱一愣,赶紧伸手接过。
姑侄两个惊疑不定,“这是……”
“你们打开自己看。”
雨越来越大了,姜静行怕女儿听不清自己说话,倾身过去说道:“一会儿烧给你娘。”说完便放下帘子。
见事情安排妥当了,姜静行骑马上前打头。
旁边站着的管家一扬手,车队便动起来了,辘辘声混着雨声,从长明街朝城外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