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行待的全身不自在,冷脸告辞。
武德帝淡淡看她一眼,挥手让人走了。
等人走后,朱红帷帐旁一小内监行礼退下,却不出殿,而是往身后跑去,原来里面是一小隔间,平日里只摆着些藏书画卷,今日却特地收拾妥当,放置了桌椅香茗。
隔着珠帘,小内监磕头行礼:“殿下,陛下请您过去。”
李嬷嬷看陆筠呆坐着不应,双目泛酸,不得已唤了她一声:“殿下……”
陆筠面无表情,只眼睫偶尔颤动,昭示着这不是樽美人俑,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武德帝坐回到宝座上,倚着身后软囊等着,闭目等了片刻,才看到被宫人簇拥着出来的陆筠。
他睁眼道:“死心了?”
“皇兄想让臣妹死心,臣妹自然死心了。”陆筠一反平常的淡漠,也许说是心如死灰更恰当些,只是这淡漠中暗含着些许的嘲讽,“皇兄若不想让臣妹嫁给靖国公,大可直言,不必如此费尽心思,拦着臣妹的信就算了,还费心来这么一出戏。”
武德帝冷眼瞧她,打量过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清丽面容,在那双死寂的眸子上顿了顿。
“既然死心了,就出宫吧。”
陆筠搭着李嬷嬷的手臂屈膝,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去。
殿外姜静行没走远,特意在墙角下等了一会儿。
送她出宫的内监不敢催她,只好擦擦脸上的汗水,躬身陪着。站了小半刻钟,远远看见殿门口走出几道身影,才听见头顶一句叹息:“走吧。”
姜静行转身离去,以为自己避开了陆筠,却不知就在她转身的那瞬间,陆筠抬头向她藏身的位置看来。
陆筠看着熟悉的背影,不禁潸然泪下。
……
这厢姜静行离宫了,陆筠也心灰意冷,避道回了长公主府,谁知却在半道被安王府派来的长史截住,来人只说安王病了,想念姑母,所以请公主过去看看。
此时陆筠只觉万事无趣,点点头便应了。
姜静行不知身后事,一进靖国公府便往清晖阁走,进了院里才知姜绾去了演武场,她只好又向演武场走去。
走在半路上,姜静行不禁心生忐忑。
她和胡家小姐的婚事传开了,以姜绾对她的依赖,怕是一场不小的打击,何况对方还是她的小姐妹,就又是一场打击,接连两场打击下来,她有点担心女儿的心情。
走着走着,姜静行就开始叹气。
短短几日,她先是对女儿承认自己养了外室,没过几日,又说要娶个继室回来,可想而知,如今她在姜绾面前是个什么形象。
到了演武场,台上一片热闹。
四方的演武台上只姜绾一人,长袖束在肩后,拉弓搭箭,正瞄着远处一颗槐树,秋禾领着一众侍女在台下看着。
嗖的一声,羽箭脱弦而出,擦着树干没入花丛。
“好,小姐厉害,差一点就射中了!”秋禾高声欢呼,使劲儿拍掌,侍女们也跟着叫好,一个个都兴奋的不行。
姜绾叹口气,从侍女手中接过箭矢,再次张弓搭箭,屏息凝视许久,再次射出。
又没中。
秋禾还是叫好,在她眼里,姜绾就是最厉害的!
她捞起一个箭筒上台,“小姐,你再试试,下次肯定能中。”
姜绾抱弓摇摇头,有些气馁,她才练了一月,能拉开弓便已然很不错了,可要想做到如父亲那般百步穿杨,还不知等到何日。
秋禾被拒绝后便不劝了,转而拿出锦帕递给小姐,让她擦擦鼻尖的汗珠。
姜静行在一旁看了半天,粲然一笑,走上前去。
姜绾看见她,立即惊喜道:“父亲怎么来了?”
姜静行点点头没说话,只在经过一排箭筒时停留一瞬,修长手指一勾,几只细长羽箭便夹在指尖,她递过一只给姜绾,温声道:“搭箭再射一次,听我话。”
姜绾睁大眼睛,顿时不觉得累了,她开心地接过那支羽箭,转身摆出射箭的姿势。
姜静行走到她身后站定,然后伸手按住她的肩胛,“腰挺直,肩要放平,两脚错开,脚尖向前,与肩同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