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停下挥扇子的手,然后用扇面轻敲鼻尖,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和带着笑意的眉眼。
“许是她与上京城的小姐们不一样吧。”
姜静行向她投去问询的目光。
姜绾移开面前团扇,回忆她和胡绮楠相识相交的过程,“女儿第一次见她是在宫宴上,后来才渐渐熟悉……比起琴棋书画,绮南更喜读书,她读了许多书,就好像这世上没有她不知道的,看事情总是看的比旁人深,聪明却不炫耀,这可能就是女儿喜欢她的缘由吧。”
末了,姜绾又说了一句:“绮南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约也是想去京都以外的地方看看吧。”
姜静行看着姜绾眼中的向往,不由轻声问道:“那你想去哪里看看吗?”
姜绾笑的明媚,不假思索道:“女儿只想陪在父亲身边。”
姜静行不说话,只面带笑意地看着姜绾,等她说一个答案。
姜绾这才仔细想了想,沉吟片刻后,她歪头笑道:“绮南说惠州华林书院声名远扬,不仅治学严谨,富有名家,还藏有万卷古书,且院中设有明理堂和明伦堂,不论出身,只招收女子,但听说管教颇严,规矩颇多,院里不许盛装华服,更不许带仆人,万事都要学生自己经手,绮南常说想去看看,听她说的多了,女儿也很想去了。”
姜静行挑眉,这胡家五小姐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和姜绾合得来。
惠州地处西北,离上京城不远,比起温婉如水的江南,独有一份古朴厚重,且书院林立,也是诸多学子向往的求学之所。
但姜静行要想的更深些。
这些年朝中科举取士,世家汇聚的江浙学子不容小觑,可学风淳朴的惠州也是后来居上,同其他北方学子同气连枝,六部尚书中就有一人出身惠州,另有两人出身西北,仔细想想,竟也占据着小半壁朝堂。而随着荆州事了,南方世家元气大伤,朝堂也不知要牵连出多少人,等事情告一段落后,南方士族怕是要沉寂一段时间,可以料想,未来数年,朝堂便要由北方士族把持了。
想着想着,姜静行不知从哪里想起来一件事,好像有个人也是惠州人,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想不到索性就不想了,姜静行抬手敲了敲女儿的小脑袋,温声道:“既然想去看看那就去吧,等你娘大忌过了,你就动身去惠州。”
姜绾抬手摸摸刚才被敲过的地方,不由怔然:“可惠州往返上京要五六日,华林书院每月一沐休,不过七日,女儿若是去惠州求学,就要等上小半年才能回家。”
既然知道一月一沐休,那便是早就了解过,姜静行看出她是真想去,只是依恋使然,还没下定决心。
姜静行思忖几息,琢磨道:“五六日是坐马车,骑快马不过一日,你若是想家了,便每隔三日写一回信,若实在想的紧,便在惠州买处院子,来信给家里,届时我带你姑姑去看望你。”
姜绾听得意动,她抽了抽鼻翼,湿着眼眶跳下凉榻扑进姜静行怀里,撒娇道:“三日太长了,女儿每两日就要写一回信,到时候爹爹可不许觉得我烦心。”
“怎么会。”姜静行失笑。
姜绾羞红了脸,不愿抬头。
“还有一桩事要嘱咐你。”姜静行眸光微闪,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姑娘,轻声道:“你一个人去也孤单,不如去问问胡家五姑娘,如果她有意去求学,你们二人不如同行,也好过孤身一人。”
“好。”姜绾闷声道。
敲定求学事宜后,外头天气黢黑,也到了晚膳时分,姜静行留女儿用好晚膳,才让人回去。
姜静行过了几日才将这事告诉姜璇,虽然意外,但姜璇想着多读些书总是好的,便十分支持,不过早两日前,姜绾和朴玲两姐妹便携手去了郊外庄子上小住,她便只好等人回来再说其他。
靖国公府过了两日清净日子,随着武德帝龙体康愈,姜静行几日前呈上去请恩的奏折也批了下来,消息递到朴家,朴夫人又得了一桩喜事,简直笑的合不拢嘴,其他事情自然也不用靖国公府操心。
姜静行又开始了每日上朝,下朝,吃饭,处理公务,喝酒应酬,经常在家,偶尔入宫的悠闲日子。
如果不是魏国公府下聘下的太快的话。
这日大朝会,姜静行拂袖进殿,隐隐察觉有人盯着自己看,她顺着直觉看回去,便看到一张发青的脸,还有一张格外明朗的俊脸。
再一看,可不是胡敬易和胡重光父子。
见姜静行看过来,胡重光正色,绯红官袍裹身,深深鞠躬行一大礼。
但比起儿子的知礼,当爹的便要勉强许多,只抱拳行过一礼便转过身去。
想着以后也算半个亲家,姜静行没计较,只以为是老国公和家里人说了长孙的婚事,这当爹的一时想不开,直到下朝驶进长明街,看到家门口迎上来的官媒,她才明白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