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送帖子的是魏国公府的管家,这人在魏国公跟前也有几分脸面,早年随主家改了胡姓,也算半个胡家人。
正是如此,才显得郑重。
胡管家客气道:“娘子可问到根子上了,这夏日宴乃是长公主殿下的意思。殿下与五小姐投缘,又知小姐有一处避暑的好园子,便将这宴会办在了自家府上,届时,各家的女郎公子也能凉快几日。”
魏国公子嗣繁茂,但嫡女却只有一人,便是在家中行五的胡绮楠。
自上回在宫宴认识后,姜绾和胡绮楠已然成了闺中密友,二人时常约着出门。因此,姜璇也知晓他口中五小姐姓甚名谁。
她顺着问道:“既是些年轻人,又怎会请兄长,可是长公主的意思?”
“正是,正是。”魏国公府的管家连连点头,“殿下说这夏日宴热闹些才好,不能只吟诗作对,武艺也要比一比才好,便做主请了几位将军和尚书大人们一同做裁判呢。”
末了,又问了一句:“宫里几位殿下也收了帖子,说是要来,不知国公可有闲暇。”
听他说完,姜璇察觉出几分端倪,她捏着帕子遮在鼻尖,眉间微微蹙起。
以陆筠的身份,自是可以请几位重臣来宴会撑场子,可请到姜静行头上,那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陆筠半月前回的公主府,就这半个月来,往靖国公府递的帖子都不下三次,姜璇去过几次,总是避不开聊起姜静行。
次数多了,她也就明白了,长公主这是还没放下呢。
等姜璇放下帕子,心里也有了主意。
男女之情最忌拖拖拉拉,拖得时间长了,不是思念更深,爱意更甚,便是心生怨恨,满腹怨气,还是早些断干净的好。
“公主殿下是一番好意,只可惜这夏日宴选的日子不巧。”
不等人细问,姜璇已经找好了借口:“兄长这几日忧心荆州水患,朝中紧要的公事又分去不少心神,这些日子实在累的不行,怕是去不了了。”
“这......”闻言,胡管事面露难色。
他来之前,主家是特意吩咐过的,命他务必要请靖国公来,这不仅是顺着长公主的意思,也是胡家自己的意思。
他们老国公已经卧床多日,眼瞅着就要不好了,可现在魏国公府能担事的,挑来挑去,只他们孙少爷一人。
可孙少爷到底年少,婚事都还没定下呢,头上又有叔伯压着,哪里能做一家之主,若要继承魏国公的爵位,定要好好筹谋一番,所以眼下最紧要的,便是迎新妇进门,赶紧生个嫡子出来。
膝下有了子嗣,也就有了成家立业的说头,再不济,长孙成婚生子,也能给老国公冲喜。
管事是看着胡重光长大的,自然是希望他能做靖国公的乘龙快婿,可人家不接招,他也无可奈何。
姜绾尚不知父女俩都被盯上了,此时见他还不放弃,干脆端起手边茶水,摆出送客的姿态。
“这不,都是用晚膳的时候了,兄长还在宫中议事呢,也不知何时才能归家。”
胡管事也是识趣的人,听出这是送他出门的意思,也不说些有的没的,干净利落起身告辞,姜璇也不挽留,随意指了个人送他出去。
等魏国公府的马车离开后,前后脚的功夫,还不过一刻钟,姜静行的车架便拐进了长明街。
姜璇提前得了消息,先吩咐身边的侍女去前院迎人,自己则起身走去后院,吩咐下人摆上膳食。
姜静行闻着饭菜的香味,风尘仆仆来到偏厅,刚一落座,便有侍女端来清水给她净手。
趁着这会儿功夫,姜璇说起刚才胡管事的来意,说完后,还玩笑两句:“你只求着那日有个郎君是文武双全的,最好比你出众,还能吟上两句诗,也好让公主移心。”
姜静行听完,眼露疲惫,只笑笑没有说话。
她身在局中,自然要比姜璇这位旁观者知道更多内情。
想到恩师,她默默叹了口气。
前一段时间,她特意抽时间去拜访过魏国公。
老人家年级大了,身上的隐疾借着这次风寒,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如今只能卧床养着。能养好那最好,若是养不好,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如今正是风雨欲来的关头,胡家这艘大船若真失了掌舵人,一不小心便会触礁,落个船毁人亡的下场,这种时候,他们想借着长孙亲事寻一层保障,也是人之长情罢了。
只是,她能理解,但不会配合。
魏国公对她有恩不假,可她也提携过胡重光,算是保住了胡家的来日,既是如此,又凭什么要她再赔个女儿进去,这胡家人未免想的也太好了。
她若真去了,还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如果老国公主动提起两家婚事,她应还是不应。应了,她不愿意,不应,她又怕让恩师心灰意冷,再撒手人寰了,就更是她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