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左侍郎带人来时,张氏兄弟刚好打完四个偏将。
张文扶了身边人一把,是真心地关心道:“兄弟可还好?”
被扶住的偏将扯起嘴角:“挺好的,兄弟好力气!”
听他如此说,张文只好是尴尬地笑了笑。
偏将四人出身军武,年轻力壮,又只打了三十棍,所以咬咬牙就能站起来。待他们站稳后,又连忙去扶还在刑凳上趴着的容通和秦安两个人。
本来打军棍这种事也是要分情况和身份的,何人该重,何时该轻,行刑的人心里往往都有一杆秤。
但张氏兄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何况姜静行这个大将军就在里面听着,所以他们兄弟二人挥木棍的手那是一点儿都不敢马虎。
一棍一棍的打下去,容通和秦安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五十棍,二人被打的满头冷汗,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要不是身边还有个政敌陪着,他们都想装昏过去算了。
他们咬牙憋住嘴里的哼哼唧唧,心里不断唾骂自己之前真是昏了头了!
可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懊恼,刑部左侍郎此时已然走到他们面前。
看清来人是谁后,容通本就黢黑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就连秦安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不过不止他们脸色不好看,肤色白皙的刑部左侍郎也是皮笑肉不笑。
这位刑部左侍郎进士出身,姓年名鸣英,今年不过二十又八,正是前途似锦的时候,不过要说他这半辈子唯一栽过的跟头,那就只有三天前容裘一事。
如果用一句话简单概括的话,那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他都说不清!
这次来军营要人的,依旧是上回来拿容裘的刑部官员。
虽说朝中文官武将互相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尤其是在这几年,朝中对外征战频繁,武将的气焰越发嚣张起来,两方对着给人下绊子已是常态,但被一莽夫指着鼻子轰出去,依旧是一桩奇耻大辱!
特别是在事情宣扬了出去以后,其他五部的人时不时就要把刑部拎出来嘲讽几句,就连年鸣英都被人指指点点了好几天。
原本他是不愿来的,但刑部尚书指名道姓让他今天再来一次,若不是如此,这位年轻有为的左侍郎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直卫亲军的大营了!
年鸣英看着被人扶着站起来的两人,本来晴转多云的心情顿时就放晴了。
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上次他来就已经把面皮撕破了,此时见几人如此狼狈,他哪能轻易放过眼前嘲讽回去的机会。
于是,张氏兄弟眼睁睁看着一个气质文雅的郎君站到他们眼前。
谁知这郎君走近后二话不说,直接阴阳怪气道:“哟——几位这怎么了?”
听到这句询问,秦安和四个偏将脸黑如碳,哪能不知道是被人看了笑话去。
脾气火爆的容通更是直言骂道:“本将军如何用不着你个小白脸关心!”
被人骂成小白脸儿的刑部左侍郎也不生气,依旧是笑眯眯地说道:“容副使上次不还说这是你的地盘吗,怎么还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打了?”
被一向看不上的文官再三嘲讽,容通自然是火冒三丈。
可就在他想叫人再次把刑部的人轰出去时,主帐里却传出姜静行的声音来:“都给我滚进来!”
顿时就把他涌到嘴边儿的话给逼了回去。
察觉到主帐里还有人后,年鸣英眸光一闪,心中有些惊讶,但他转念一想,霎时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能把容通给打了,可见下令的人的身份和地位不会低于他,这样的人朝中不少,但能在亲军直卫大营里杖责指挥副使的,那便只有姜静行这位指挥正使一人了。
听到姜静行的命令后,众人不敢迟疑,皆是立即向主帐里走去。
其他人倒还好说,只是容通几人被打的屁股,走动间牵扯到伤口,等他们走到姜静行面前时,又是出了一头冷汗。
见自己伯父进来,角落里跪着的容裘顿时两眼放光,仿佛是见到救星一般。
被吓了个半死的二世祖丝毫不见往日的嚣张气焰,他连滚带爬地走到容通身边,颤抖着说道:“伯父,裘儿知错了,裘儿真的知道错了,您还是让我去蹲大牢吧,伯父——我求您了!”
他现在是宁愿被刑部的人带走,也不愿意在姜静行这个杀神眼皮子底下待着啊!
年鸣英眼角余光也看到了容裘,他抬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先将犯人给控制起来,再看他自己,则是顶着容通要杀人的目光,步伐从容地走上前去给姜静行见礼。
一身红袍的俊秀郎君深深弯下腰,口中喊道:“下官刑部左侍郎,年鸣英,拜见大将军。”
“起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