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常清不解地看了公羊大夫一眼。
北幽最近几任皇帝的传承都十分简单明了,程序上几乎没有任何错漏。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即使皇帝通过庞大的后宫,生育了许多皇子,但是这些皇子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夭折,到传位的时候,往往只剩下一个可以继承皇位的皇子。
历史上有九子夺嫡,那也得是有九个儿子才争得起来啊。就一根独苗,这有什么好争的?
“那个乞丐说,他是昭王的第九个儿子,是皇后所出的唯一一个嫡子。”
“虽然他前面还有几位哥哥,但是在皇后母族的大力扶持和保护之下,昭王的其他皇子都相续去世了,只有他活了下来。所以他最终以唯一的嫡子身份登上了皇位。”
“他坚称,他那些哥哥的死亡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确实是意外死亡。当初昭王也怀疑他和他的母后,但是查到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昭王的其他皇子都命薄。”
“也不止是昭王这一代了,北幽前几任皇帝都是如此,皇子们自己意外死亡,最后只剩一个可以继承皇位的人。”
“他继位之前,昭王深陷在解密藏宝图中,妄想找到那个传说中的法宝。可是法宝没找到,就病死了。”
杜常清听到这里,不由得插话:“可是昭王并没有第九个儿子啊,如今在位的宣王是昭王的第八个儿子。也未曾听说过昭王的皇后有过身孕。”他胡诌来骗你的吧。
公羊大夫摆摆手:“你听我说下去,这个故事有意思的在后面。”
公羊大夫继续说:“那个乞丐说,昭王死后,他继位成为新一任皇帝,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有一天,他的皇子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死亡。”
“同前几任皇帝不一样,他几乎所有的皇子都是由皇后一人所出。他的皇后陪伴了他几十年,两个人感情深厚。”
“皇子接连死亡,几乎摧毁了他的心上人——也就是他的皇后。在皇后所出的皇子全部死亡之后,皇后本人也被打击得奄奄一息。”
“皇后有次病重,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就对他说:‘我知道你们家背负着这样的命运,我也不怪你,你立别的皇子成为储君也没关系,只有一点,别让那个皇子记在我的名下’,说完就死了。”
“他十分悲痛,仿佛背叛了自己的心上人,也背叛了自己爱着的孩子。于是,他想起了自己父亲昭王曾经珍藏的那张藏宝图。”
“他找到了那张藏宝图,然后破解了它,最后在极北之境找到了那件法宝。”
“奇怪的是,那件法宝很明显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公羊大夫说。
公羊大夫眯了眯眼睛,低声说:“我后来想了很久,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那件法宝有对应的藏宝图呢?说明那件法宝之前肯定还有一任主人。而之前的那任主人,也被这件法宝给坑了,所以有用过的痕迹。那人不甘心只有自己被坑。”
“可是这种有缺陷的法宝,仔细检查是很容易发现的,于是他就把法宝藏起来了,并且绘制了一张藏宝图,忽悠大家说这法宝如何如何厉害。大家抢起来,到时候就肯定不会怀疑了。”
“扯远了,拉回来。”公羊大夫又恢复了正常的音量:“那个乞丐说,他拿到那件法宝之后,想了很久要怎么使用。”
“最后,他决定:1、让他的皇后复活;2、让他和皇后都回到年轻力壮的时候;3、让北幽皇室皇子全数死亡的命运停止。”
“然后呢?”杜常清问。他其实完全当瞎编的故事听了,但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打断另一个人说话。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公羊大夫说,他伸出手,示意杜常清去看周围。
杜常清没懂:“什么?”
公羊大夫:“你觉得那个乞丐是怎么回事?”
杜常清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不是为了骗你,就是被人骗了,相信了一些虚妄的东西。”
公羊大夫说:“你觉得他的记忆是错的,而这个世界是对的?”
杜常清微微皱眉:“这个世界当然是对的。”
公羊大夫笑了,他用老迈的手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不。你记不记得昭王的宝藏能干什么?”
昭王的宝藏,可以逆转因果。
“粉刷诸天时空”、“开辟天地寰宇”、“撕裂鸿蒙混沌”。
杜常清微微一愣。
公羊大夫说:“于是,他寻找的
法宝就把他的愿望都实现了。”
“他和他的皇后确实回到了青春年少的年龄。只不过这一次,昭王不再有第九个儿子,他在这个世界无处可去,最后沦为了乞丐。”
昭王的宝藏,可以在瞬间改变整个世界线,逆转因果。
换言之,整个世界已经被昭王的宝藏改变了。世界的过去都被改变了,只有那个乞丐的记忆是准确的。
世界是错的,他是对的。
杜常清摇摇头,他还是不信:“若他当真曾经是皇帝,怎么会沦为一个乞丐?”就连姬家都有专属的死士亲卫,难道一个皇帝会没有?
公羊大夫却已经深信了那个乞丐的说辞,说道:“因为他回溯的时间点太前了,他那些亲卫根本都还没出生。而且……他说,应该不止他一个人拥有上一条时间线的记忆。”
“他说,在他所处的那个世界,冯家的家主从来就不是一个外室子。现在上位的冯家家主,显然就是还记得上个世界的记忆,并且依靠这些记忆未卜先知,一步步登上了家主的位置。”
“而这些保留了记忆回到更早过去的人,又将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再度扰乱,导致他没办法做到任何未卜先知。”
杜常清顿了一下,发现自己没办法在其中找到逻辑问题,但是他还是不信。
他修的无情道,就是将一切建立在信仰上。哪怕逻辑不对,但是他依旧要选择相信自己最初相信的东西。
信仰就是在一次一次选择中加强的。
也正是这些“根深蒂固的信仰”,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修行,冲击大道的最远端。
杜常清不信,但是他恪守的“礼”,不允许他去质疑一个对他很不错的长辈,于是他只是礼貌地笑笑,搭了几句话,继续等待易桢的诊断结果。
要让他相信,除非让他亲眼看见。
“姑娘醒了。”那位刚成为少妇的医修掀开帘子,通报了一声:“快去煎一副阵痛安神的汤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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