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么冷的天,在邯郸网王宫勤恤殿的正殿上……顷刻间,那一日的光影点滴俱在眼前幻出。
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头一次,清晰万分地瞧见自己,倒退着厉声嘶喊着那人的名字。
却还是不及今日,痛得她轻笑起来。
“宫闱重地,城下人止步!”箭簇一行行拉开,都对准了城下小小的一个她。
求不得、爱别离,或许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又或许这只是她罪孽深重后的宿命罢了。
弩箭亦上了膛,只需一声令下,万箭穿心,这世上就再不会有一个她。
千钧一发之际,城楼上人喊:“成府令!还不快收箭。”
赵姝回头,对上一双碧色含嗔布满血丝的眸子,一眼就能看出,这人风尘仆仆铁甲染血,像是好几日未好眠的样了。
她长抽一口气,闷了两年的泪顿时就若决堤灞水,脚下脱力,被他横抱进怀时,却被他抱着他兜头钻进一辆车轿中。
“我以为姬樵会同你说的。”他不断拍扶着,“幸好,幸好……我不信那厮,还是赶了回来。”
车轮滚滚,在他絮絮叨叨地解释着,此番假死是最后一次分辨新法的阻碍者后,哭得上次不接下气的赵姝猛然顿住,从他怀里挣起来,怒着抽噎道:“病是医不尽的,朝政也自然理不完,你假死清除异己,有没有想过我……”
“你、如何?”
“你去死啊!”
她抬手一个肘击,耳畔就传来一记重咳,不似作伪,便连忙去翻他衣领:“哪里受伤了,给我看看。”
嬴无疾一下捉住她手,拢在心口处:“周王驾临,我想求娶你,可否?”
她脸上乍白复红,悲怒激愤下,免不得一下捶上他肩:“连这也是你排布的吧!”
看出她眉间松动,他便算真知了她心意,这事歪打正着,马儿嘶鸣着扬蹄,嬴无疾扬眉挑帘,回首一派脉脉:“带你见一个人,拜一拜天地罢了,这世上何人能拘你?”
轿帘掀起,她目中再次蓄满泪,望着天子睦牵着年仅两岁多的秦王。
兄长这人世的争夺诡谲永不停息,她看着秦王酷似的脸庞,蓦然间就释然了。
拐着腿快步踏雪过去,她一下扑挽住姬睦的胳膊,在对方纵容老迈的目色里,哭着笑着活似十几岁的孩子,唤:“阿公!”
天子睦动容应声,苍茫温色目光却直直望向身后男人。
他是来要伤寒症的方子的,意外间却瞧见了大王姬亲女的惨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