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便只剩了一个带刀的面生军士,丽娘一张瓜子脸顿时惨白一片。
“身契,咸阳的新籍册,宅契一所、田契百亩,侍女护院小童十五人……”军士一件件递给她,条理有序,文书报完了,又将一个装满钥匙的锦盒打开:“财货都在宅子里收着,还有,主君令卑职脱军籍入农籍,护送姑娘同去。”
丽娘妙目转了转,见这军士也就三十上下,生相粗犷瞧着有些凶恶,只说话板正。她忽佯作没立稳,‘哎呦’一声径直跌进对方怀里。
“姑娘小心。”军士黝黑的脸上当即浮起红晕。
见这人果真是个木楞的,丽娘才放下心,又调侃了句今后他也是她的人了,在对方浓眉紧皱地垂首不答后,她更是满意地轻笑起来。
二人轻车简行,一路上丽娘像是逗人上了瘾,连这军士的祖宗八辈都快了解透了。
过西城门之时,冬阳暖融融地洒在城墙上,丽娘娇媚万千的脸上陡然黯淡,沉默许久后,突兀问:“十日前王宫里那一场,你可在?”
对面人点头,正要开口时,马车倏忽过了城门,她又忽然抬头笑着打断说:“喂!你帮着算算,你家主君赐的,统共值多少金?”
迎着日阳而西,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在官道上化作一个不起眼的黑点。
……
午膳后,余荫殿外又聚了四五个奉命来谏劝的公卿。
“大王已罢朝十日,再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莫说罢朝,听宦者令说,王上水米不进就在殿中枯坐,这十日,连一句话都不肯说!”
“御史大人慎言,王上重情义,多悼念几日也是伦常,哪有人十日不吃喝还有命在的……”
几个人被拦在殿外,聚在日阳下正低声议论着,就见嬴无疾腰佩长剑阔步过来,他敛眉肃容,连瞧也没瞧守卫一样,就那么径直跨上石阶进了殿去。
“岂有此理,这是何道理,为何秦国王孙能佩剑出入,却要拦着我等。”
每日来灌西北风劝谏的百官是轮流的,是耆老宗亲的提议的,说是大王重情无食,做臣子的都该来宫里陪一陪。
余荫殿有一座观星台,通高九丈建楼七层,原本是空着的,后来就辟作了藏书阁,尤其多的是医书。
连着好多天阴雨绵绵,嬴无疾每日都来,只是都远远地看上一眼,他要瞧着侍从给那失了神魂一样的人灌下些米汤。
明明是她背叛算计,甚至在性命交关之际也还选了旁人,他损了一只左腕受尽了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