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菜样丰富,油汪汪的五香仔鸽,脆生生的腰果芹心,金灿灿的琵琶大虾,红艳艳的盐水牛肉,还有些模样花哨叫不出名字的菜式,阮莞看着几乎不知从何处下筷,反倒朝着盛装菜品的金银盘子出了两下神儿,阮宋脊背坐得挺直,别人动过的菜便闲闲夹上两口,大多捧着面前的珐琅彩茶杯喝茶。
另一桌上不知说到什么,忽然没那么嘈杂了,这边便也能听见,只听见阮绅一个满口酒气地胡喷:“二哥呀……嗝!你这次从怀庆回来可是带了不少好东西啊,那一箱箱的……竟径直搬到你院子去了,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家里又不是没长辈,嗝……”
阮绍迷蒙着眼,鼻子已被酒气熏成了红色,闻言摆手:“不过是些绸缎特产,在咱们家里又不是多稀奇的物件儿,送过去倒显得我小气了,怀庆不过是个小地方,我能捞到什么好处?别有的没的瞎猜……”
“哦……”阮绅身子歪了歪,又灌了一杯酒,“我当你是出去发财了,原来什么都没捞着……那还读个屁的书?”说着又摇了摇头,拍了拍身边一脸死了爹表情的阮正阳,“不对,嗝,我儿子读书就有用,至少是在皇上跟前当着差不是,嗝!”
阮宁偷瞧了一眼秦氏,恩,仪态很得体,表情很自然,就是只盯着自己面前一盘菜下筷子,眼皮儿不敢向上抬,因为她对面坐着同样垂着眼皮子的老太太。
阮绍不想理会老三,歪过头跟阮维碰了杯,“大哥,我许久不曾回来,过两天就要到工部去应卯,想着明日跟老同僚们聚聚,也不知现今都如何了?”
那边阮绅却很想理他,一听他说工部,满口的酒气就喷了过来,“嗨,这些年没灾没祸的,又捞不着什么油水儿,你怎么跑那个鬼地方去了……嗝,说起来,几年前你去怀庆时刚发水患,朝廷可是拨了好大一笔银子!你竟没趁机捞上一笔?嗝!真真儿迂腐!”
阮绍很是清了一番嗓子,揉了揉鼻子,真诚地看向阮维。
桌上的菜混合了兄弟俩的口气,阮维默默放了筷子,“恩……你走时新皇继位,天恩浩荡,除了一个倒霉的,过的都不错,该升官儿的升官儿,该发财的发财,年龄到了的也告老还乡了。”
“哪个倒霉的?”阮绍竖起耳朵。
“赵大人!”阮维指节扣在桌上,一字一顿地敲出声响来。
阮宁正食指大动地挥舞着筷子,闻言顿了顿,用落下的筷子把菜夹到碗里,小口小口吃着,支起了耳朵。阮绍也立马清醒了一般,神色惊疑,“赵大人?赵成德老大人?他不是前两年才提了左都御史?怎么就倒霉了?”
阮维叹了一声,“说来话长……”
阮绅却高声道:“还不是被人戴了绿帽子!他夫人跟一个和尚出墙了,闹得满京城皆知,他把那和尚弄死了,也不知让谁抖搂了出来……嗝!说起来倒是好笑,他整日带着一群臭儒骂骂这个弹弹那个,临了竟被自己下属给弹劾了……”
这边阮母看着他喝得越来越高,扯得越来越偏,眉头一皱,冲张氏示意,“快把你家爷们儿弄回去,越说越不成体统了!都察院的那群大人是好惹的?赶明儿掉了头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氏被她一唬,慌忙离席喊过阮绅的侍从,捂着他的嘴将他架出去了。
“呜呜呜……放我糊去!唔!”
见他被抬出去,阮绍大大松了口气,又问阮维,“后来如何了?”
阮维瞥他一眼,哼了哼,“按大赵律法处置。”
大赵律法,杀人当诛。
“嘶——”阮绍倒抽一口气,“我这几年不在京中,到底发生了何事?赵大人这样寥寥的二品高官竟落得此等境地!他也是前朝遗老,按说不该如此!”
阮维摇了摇头,不再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