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姥手持两把尺长的鱼骨刀，挥舞起来如两轮小旋风似的，带起海水产生涡旋，几乎让凌浩掌握不住重心。然而力量大，破绽也多，凌浩不敢硬接对方的短刀，身形一矮，横削其下盘，一缕红芒过，鲛姥的尾部被切开一条尺许长的大口子，鲜血横流、深可见骨。鲛人是靠尾部摆动来移动身体的，这一刀虽然伤势不重，却极大地影响了鲛姥的速度，片刻后凌浩又一刀斩在对方的后背上，金铁摩擦声令人牙酸，坚韧的黑色鳞片被“龙弧”劈开，要不是鲛姥躲得快，这一刀估计就砍断她的脊骨了。鲛姥不敢恋战，反正手下也撤得差不多了，这老家伙虚晃一招，掉头就跑，如同脱钩而去的鱼，带出一道血线，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凌浩没有追，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做说客而已，犯不着玩儿命，一场大战取得了胜利，足以让自己成为“环礁家族”的座上宾了。

一位容颜绝世的人鱼女子来到了凌浩面前，声音仿佛天籁一般问道：“您可就是帮助了‘深海家族’的那位‘镇海龙户’？”

“不错，看样子他们的信使已经来过你们这里了。”凌浩点了点头。

人鱼女子躬身一礼道：“我是‘环礁家族’的族长汐颜，欢迎您的到来，还请入城尝一尝我们酿的‘依兰解忧’，作为您帮助我们打败鲛人大军的感谢，您将受到家族最隆重地招待。”

众人一入城便都惊呆了，虽然“莫纳提亚城”也被包裹在“巴布亚矩阵”当中，但矩阵内的景象却是与其他的人鱼城市完全不同，更像是神话中的仙境一般。这里并不只是一座城市，事实上城市只占一半左右的面积，一颗不知是什么宝物悬挂在矩阵上方，向下投射出如太阳般的光和热，让这里就像是海面上的白天一般。而且矩阵内并没有排干海水，但也并非完全被海水淹没。城内积水大概有一米多深，道路和石头房屋全都浸泡在洁净如玻璃般的海水当中，无数色彩斑斓的小鱼或在石堆间穿梭，或在水面附近游弋，那些参加战斗的鲨鱼、海豚，甚至大如虎鲸，也在这水中游动着，可以看到就连它们的幼崽也在它们的身边。怪不得“环礁家族”可以在城内坚守不出，原来其他来帮忙的海洋生物族群也能够得到城市的庇护，并且以此作为战争基地。城市边缘还有大面积的高地突出在水面之上，那里有沙滩，还有草地，甚至还有成片的粉红色花海。天知道是什么样的陆地植物能够生存在盐度如此高的土地上，但它却真实存在，让凌浩等人有些恍惚，仿佛置身在奇幻的伊甸园里。如果可能，任何人，不，是任何生物都会愿意永远生活在这里。凌浩终于明白“环礁家族”为什么不愿离开，为什么要誓死捍卫这座城市了。

“星空神庙”后殿内，众人分宾主落座，一个个用海螺制成的酒壶被端上了桌，侍女给凌浩他们倒酒，粉红色的酒液带着些许气泡，一股淡淡的花香混合着酒香扑鼻而来。抿一口，清冽、甘醇、馥郁、甜香，一粒粒气泡在舌尖炸裂，一股清爽之意如同在味蕾上欢快起舞，并顺着酒液沁入肺腑，让人不由得一个激灵，所有人都忍不住赞了一声：“好酒！”

汐颜微笑道：“这是用城外花海中的‘碧海依兰’花瓣酿造而成的，所以才会是粉红的颜色，凌少纵横四海，没想到竟能看上我们这种小地方的粗蒸野酿，如果你们喜欢，我可以多送你们几坛。”

凌浩可没有忘记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他放下酒杯道：“既然‘深海家族’的信使已经来过了，不知汐颜族长对全族迁徙到加勒比海的事是如何打算的？”

汐颜轻叹一声道：“凌少，您也看到这座‘莫纳提亚城’了，你觉得我能放弃它吗？”

凌浩不得不点点头：“我完全能够理解，您已经做好让‘环礁家族’和这些其他海洋动物族群在这里灭族的准备了吗？”

凌浩此言一出，汐颜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良久后才说道：“只要我们众志成城，我相信是能够守住‘莫纳提亚’的。”

“是吗？你对鲛人一族了解多少？”

凌浩一句话又把汐颜问愣住了，虽然敌对了百年，但他们还真的没有好好了解过鲛人整个族群的情况，即便抓到俘虏也是当场就杀死了，他们根本不愿意让肮脏的鲛人踏入神圣的城池一步，即便是以俘虏的身份也不行。

“鲛人族同时对四大洋所有的智慧族群发动了全面战争，不光是人鱼族，还有海蟒一族、白若灵鼋一族、长毛鲸族群、独角鲸族群，都受到了它们的攻击，接下来我还要去一趟‘深渊一族’看看，说不定他们也受到了攻击。汐颜族长，依你看，要想做到在这么长的战线上同时作战，鲛人族的兵力该有多少？”

“……”汐颜脸色有些难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准确的数字，180万。现在它们用来围攻各族群的兵力还不到百万，有差不多一半的预备队还没有起用呢。就算我们这次打退了它们八千部队的围攻，下回它们派两万人来怎么办？你有多少预备队？一旦城破，你忍心看着这么多来帮你的朋友们惨遭杀害？你甘心你的族人受鲛人荼毒？你愿意看到这如仙境一般的地方被鲜血染红、被异族践踏吗？”

“……”汐颜依旧沉默，不过眼圈却是红了。

凌浩走到汐颜面前，眼神真诚地轻声说道：“光凭你们，是无论如何都守不住这里的。鲛人的习性你应该了解，它们嗜血、爱好杀戮，但对破坏东西却并没有什么兴趣，要想让这座城不被毁灭，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它成为一座空城。无论到什么时候，生命都是最宝贵的，如果连命都没了，空留下家园又有什么意义？为了鲜艳的‘碧海依兰’还能够再次绽放，你们无论如何都得选择活下去。”

在离开的路上，雪婷不解地问：“到最后她都没有明确表态会不会迁徙？那我们此行的目的岂不是没有达成？”

凌浩望着舷窗外美丽的海底景色道：“选择决定命运，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汐颜如何抉择了，她是个聪明人，我相信她会选择一条正确的路。我们时间有限，赶紧回南海吧，我想去看看‘深渊一族’的情况，如果荼瑶愿意的话，她那里的二十万大军对我们打赢这一仗至关重要。”

田勇呵呵笑道：“汐颜说你纵横四海是一点儿都没错，咱们这都快绕地球一圈儿了。”

凌浩叹了一口气：“如果绕一圈就够的话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