佹丠用力摇了摇头,抬起脚在地上跺了几下,然后指着自己踩出的脚印说:“一样的。”
封宸看着那些凌乱的脚印,看了一会儿后,脸上渐渐浮起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哈哈地笑了几声,说:“原来是这样。”
佹丠看着他。
封宸笑着摇了摇头:“是我疏忽了,不过也实在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真有人能靠脚印的杂乱程度,推算军队人数。”
佹丠:“师傅也能,但我更准。”
封宸似乎对他越发感兴趣了:“如此看来,你从始至终都知道我们军队的真正人数,你是一路跟着我们走的吗?”
佹丠摇了摇头,答道:“在孤鹜城看,然后先来,等着你们。”
封宸:“你是说,我们出了孤鹜城后,你就查看了脚印,推算出了军队人数,然后就直接赶到这里,一直等着我们来?”
佹丠点头。
封宸暗暗吸了一口气,瞇了一下眼睛,重新认真地审视着佹丠:“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来这里?”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回答,佹丠抓了抓头,一幅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又好像在说,没有爲什麽,就是觉得你会来啊。
封宸:“我换一个问题——你知道我爲什麽要假装战败吗?”
“巨斄。”
“没错,我就是想把封军引到巨斄。你早知道我会这样做?”
佹丠点头:“漆将军,虞国近,非常容易打。”
封宸:“嗯,那你觉得此计如何?”
佹丠眨了眨眼,想了一会儿,说:“兵走险招,成败一线间。”
封宸撑着脸,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和军事有关的词,你倒是说的挺熟练。”
佹丠:“师傅天天说。”
封宸低低地笑了几声,然后站起身,揉了几下他的头发后,边往外走,边说:“留下吧,陪霄儿多玩几天。”
佹丠急忙转身,朝着他的背影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那军师呢?”
封宸:“我再想想。”他掀开帐幕走了出去,佹丠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抓了抓头,跟着他走出了寝帐。
巨斄关上,幡旗纷飞,内城、外城、城壕,依次展开,由内至外环环相扣,壁垒森严,雄伟坚固至极。
一匹马奔至城墙下,马上的人红色军服,银白铠甲,来到城墙下后,那人引弓扣弦,随后食指、中指骤然张开,一只利箭立刻离弦,呼啸着飞上了城楼,“绑”一声刺进了土城墙,箭身上绑了一张卷成条的纸,随着剑身震动。
城墙上的守军皆惊诧不已,立刻张开弓箭,眨眼间,数百支箭就齐刷刷地对着城下的人。
那人骑着马立在原地,面不改色地望着悬在头上的一整排箭矢。
城上守军拔下那只射到城楼上的箭,乌黑箭杆上,大咧咧地刻着“漆将军收”四个大字。
“来者何人?”一名将领朝着城下的人大声喝问。
“封将军麾下,平南军左校尉柴婴,代封将军向漆老将军问好!烦请将信送与漆老将军,柴某在此等候回覆。”
喊话的将领面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显然没有料到城下之人竟然是这般来头,他拿着信急忙走下城头,飞身上马,朝关内奔去。
城头一片寂静,旍旗飘扬,西风猎猎。
城下马儿兀自甩了甩尾巴,黑色的皮毛被阳光照得透亮。
片刻后,一骑奔出,很快,一封同样绑了信的箭被送上城头。
城上将领拉开大弓,扣弦引箭,利箭飞射而出,直直地刺进了柴殷脚边的泥土。
柴婴骑在马上,左手拉着缰绳,上半身探出马来,俯身弯腰,展臂一探,将插在地上的箭拔起,然后直起身,挥了挥手,调转马头,马鞭飞扬,绝尘而去。
巳时九刻,夜深雾重。
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徘徊在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