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济世“嚯”了一声:“还孩子呢?都十七岁,快元婴的人了。放到哪个大宗门,都是年轻一代的翘楚!”
“你就惯着她吧,惯子如杀子,以后有的是烂摊子给你收拾。”
司南听到这里就有些不乐意了,她望着苏济世,眼眸很是认真:“星玄还是很好的,不会做不好的事。”
苏济世轻啧一声:“不久前不是做了。问心劫对天道撒谎,雷劫劈落……真是的……”
妙星玄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一颗心又羞耻又惭愧。
这事可大可小,但不能成为她们师徒之间的裂痕。司南当即维护道:“大乘期修士都不一定能过问心劫。”
“人无法坦然承认的隐秘幽暗有那么多,为什么要这么责怪一个孩子。”
“好了祖祖,这事就算了吧。”
司南说到最后一句,话语里有些哀求。
苏济世知道她的性子,明白她这是不想再让妙星玄有负罪感。
算了,这是人家师徒的事,就算是好友,也不方便随意插手。
她叹了口气,一拂袖道:“行行行,那就算了。”
她伸手,拍拍司南的肩膀,言道:“你好好养伤,养个年,就好了。”
司南颔首:“嗯,多谢祖祖了。”
苏济世又对司南叮嘱一番,告诉妙星玄怎么熬药 ,这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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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济世一走,冥想室又重新安静下来。
司南有几分困倦,躺在床上对妙星玄道:“你今日刚入仙道,不如先去冥想打坐,内观一番。”
“为师乏了,要睡了。”
妙星玄吸了吸鼻子,应了一个字:“嗯。”
听她应了,司南这才侧过身去,闭上眼。
失去本命鼎,比昔日剜心还要痛。
剜心乃是□□分离,而失去本命鼎,则是神魂撕裂,灵识分离。
她的识海,如今因失去本命鼎而沸腾咆哮。
每时每刻,都在掀起灼热的浪潮涌向中央的司南,欲要将她撕成两半。
司南沉着冷静,端坐在识海中央冥想,不断地诵念清净经。
忽而之间,她只觉得手背一烫,神识就从识海抽离,回到了现实中。
司南睁开眼,转过头朝床边看去。
却见妙星玄坐在床边望着她,一双眼蒙着水汽,两行清泪挂在脸上。
司南惊讶地坐起身:“这又是作甚?”
妙星玄垂眸不敢看她,只低着头小小声道:”师父……对不起……“
司南叹了口气,温声与她道:“你这话,师父听了一日了。”
“师父说过了,我不怪你,这是师父……”
妙星玄听到这里疯狂摇头:“不……不是这样的师父……”
妙星玄仰头,满脸是泪地望着司南,神情哀切:“我……我在问心劫中……听天道问我……”
司南耐着性子问她:“问你什么?”
她仍旧是这副耐性的模样,妙星玄的泪一下就落了下来:“问我,若是将来我与师父之间只能活一个,我选谁?”
“然后呢?”
妙星玄哭着说:“然后我说,我选师父,天道说我撒谎……”
说到这里,妙星玄已经是泣不成声,径直扑到司南怀中,哀声恸哭。弦著敷
司南被她扑得一个踉跄,恍然道:“原是如此。”
妙星玄趴在她怀里,嗅着她身上的冷香,嚎啕大哭:“这世上,怎会有我这般自私冷血之人。”
“我怎么怎么卑劣……”
“呜呜呜呜呜呜……”
妙星玄哭得厉害,司南也不知道怎么哄她。
司南只是将她揽入怀中,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脊,柔声道:“非是如此,这个问题,在师父看来,玄儿的答案,就是师父的答案。”
司南凑在她耳边,语气耐心又温柔:“人为自己而活,不是自私,而是自爱。”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珍惜,那何谈为他人牺牲呢?”
妙星玄哭得厉害,可司南却在和她讲道理,半点责怪与气恼都没有。
妙星玄稍稍从她怀里起来,看向司南,泪眼朦胧的:“师父,玄儿这般自私自利,你为何不生气?”
司南伸手擦掉她的泪,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要生气?”
妙星玄的泪“唰”地一下掉下来:“你待我这般好,我却连为你去死都不愿。”
司南的神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这是何等道理。”
“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的弟子,我有教导,抚育你的义务。”
“但这是我的义务,我对你的好,并不求你为我做什么。若是一个人对你很好,你就要为她去死,这世上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妙星玄吸了吸鼻子,抽泣着:“可是……可是……”
司南用袖子细致地擦着她的眼泪,叹了口气道:“你如今自责,不过是觉得自己懦弱,逃避,自私自利。”
“可是你那么小,就只有这么点力量,承认自己只能自保不是一件什么羞耻的事情。”
司南不是个喜欢说教的人,可每每对上妙星玄,她总是要一点点把自己所学掰碎了教她。
她擦干妙星玄的泪,与她温声道:“世人总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可往往,达者很难兼济天下。人,独善其身,自保居多,就连师父我也是选择了独善其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