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这里是一种沉淀的厚重,公子相中的酒楼,倒是也对秦纬地的眼。
秦纬地步入雅阁的时候,里面人刚喝了两杯暖酒,火炭熏的他脸颊泛红,倒是去了些许病气。
“秦爷来了,您坐。”来人手掌握拳挡住了溢出来的一串咳嗽声,招呼秦纬地入座。
“沈掌柜,近来可好”
“唉,肺症久矣,有何好不好的,咳咳,若说这酒楼,当真是不好。”说到酒楼,脸上愁云惨雾。
“沈掌柜如此劳心,病怎么会好,上回在下送来的丹方,不知掌柜试过没有?”
“丹方倒是好物,只是那些味药材实在费事的很,里面一味九碧草根本是,咳咳,有价无市,买也买不到,好不容易得了一支,只能做二十粒丹药。”
“掌柜的莫急,在下曾任职漠北一带,倒是有些熟人,可以帮你问问,兴许能多买些草药。”
“那实在谢谢秦爷。只是这般收人恩惠,咳咳,在下实在是褐颜。”说完原本红彤彤的脸色,更加染上绯色,一直蔓延到了耳朵根。
秦纬地见这人真是不经哄,于是真心实意道:“在下不过一介九品小官,蒙掌柜不弃,还称一声爷,在下何尝不曾褐颜以对?不若你叫我一声哥。我们做个异姓兄弟如何?”
沈心炎吓了一跳,虽然自己是商人出身,但终究读过些书,也知道官和商之间巨大的地位差距,秦纬地能帮扶他一个落魄的商人,已经令他很是忐忑,这又扯一出拜把兄弟,心中再不敞亮,也知道这秦纬地醉翁之意了。心中一转,面上就显出了十分的愤怒,呛了一口,竟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刚缓过来要张口拒绝,却听秦纬地道:“是我唐突了。掌柜的先歇着吧,在下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在下不过仰慕沈掌柜高节,不曾有任何非分之想,若有,这丹方一张五千两白银,望能赎在下冒犯之罪,告辞。”
沈心炎咳的痛不欲生,甫听那丹方竟然要五千两白银,已是惊诧万分,心知可能惹毛了这个秦爷,待要追去,人却已经出了门,走远了。
京城南大街往北,穿过三条窄巷子,左转一路到头,就到了库明街,库明街是条挺邪乎的街道,在京城井字形的端方格局下,它愣是能走出个乚字,为了区分这两段,就分成了库明南街和库明西街。
库明南街虽然宽敞,却少有行人,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儿住着几家三品以上的大官,各家各户都老大一个院子,自然就没有多少商铺了,再则库明西街又新建了一个大府宅,毗邻贤亲王府,作为毕太子诩的质宫,于是这两条名为“苦命”的大街,就更加的门可罗雀了。
这会儿即便家家有张灯结彩的过大年,这条大街上也没多少人,三两丫鬟婆子,从集市采买回来,急匆匆的低头走路,除此之外,行人寥寥的大街上,只剩下一个人了,此人衣衫褴褛,乌糟糟看不出色儿,面上更是乱发胡茬堆砌看不出真容,正盘坐在旮旯里,周围扫出了一圈的雪泥堆,上头有截屋檐,背后有面防火的石灰墙,恰好挡了呼呼的北风。面前一个缺口大碗,里面三两个铜板,这便是这人一天的营生了。
有心软的丫鬟扔了个银疙瘩,“当啷啷”的清脆响声惊起了两尾乌鸦,嘎嘎的飞走了。
银疙瘩那可是能够吃顿肉饭的,不过这乞丐充耳不闻,仿佛根本不把这小笔横财放在心里似的。只抬头看看远处的一桩楼,掩映在秃木深处,隐约可见一扇幽闭的窗户。有心的人可知道,那是质宫的畔西楼,乃质宫里最高的楼层——毕太子诩的书房。
大冷天里左右也无事,这人窝着实在无聊,便扯了嗓子开始嚎,也不知是京剧越剧,调调一拖三唱,基本听不清是哪一出,施舍他的小丫鬟尚未走两步,被他这么一嗓子吓的绊住了脚,回头啐道:“臭要饭的,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