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倪诤摁在沙发上的时候,蓝焉觉得头很晕,像缺氧一样,几乎要迷迷瞪瞪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倪诤的面孔在他的视野里好像eric haacht的抽象人物画,扭曲着,流动着,模糊着混乱着。
蓝焉忍不住去摸索,摸倪诤的脸颊,摸倪诤的眼睛,摸倪诤的嘴唇。他将手轻轻覆在倪诤的眼皮上,听见身下人有些无奈地问话:“蓝焉,你现在是打算霸王硬上弓吗?”
“是你说你是认真的。”
蓝焉小心翼翼地捂着他的眼睛,忽地掉进回忆里去:“我以前就好想这样。你记不记得有一天晚上,我抱着半个西瓜去找你,你留我过夜,我们还一起看电视。你睡着之后我偷偷趴在床边看你,觉得你的睫毛好长,又想如果把手覆上去,你眨眼的时候睫毛在我手心会不会像蝴蝶的翅膀。”
倪诤沉默了片刻:“不是我留你,是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会留下。”
“嗯。我后来每次想起来,都庆幸我那时候脸皮够厚,不然一定会后悔。”蓝焉趴在他胸膛上,闭起眼睛心算:“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少到我现在仍能清晰回忆起每一天我和你做了什么。要是当时不抓紧分秒留在你身边,我甚至都要怀疑我爱上你的真实性了。”
“你呢,你有没有怀疑过?”蓝焉把耳朵贴上他胸口,仿佛要从这个人的心跳频率来确认爱似的,“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怎么就能相爱呢?”
倪诤张了张嘴,想说爱哪是讲道理的东西,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抬起手,抚了抚蓝焉的头发。
“也有人只用一秒就爱上某个人。”他说,“一见钟情不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吧。”蓝焉的声音闷闷的。
听见倪诤低低地笑了声,他又说:“你别不信,开窍是晚了点,可我后来想想,第一次见你那天,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可能是你太好看了吧。”他终于将手挪开,安安分分地搭在倪诤肩上,“第一眼不看脸还能看什么,人就是头脑简单的动物。”
“怎么开窍的?”
“你猜。”
蓝焉眯起眼作回忆状,倏地笑出来。他想起那晚对倪诤初次涌起的性冲动,有些难为情,又不好意思讲我趁你睡着偷摸做了些坏事,也不可能说梦遗的时候梦里全是你亲我的样子。
最后只傻傻地笑:“因为蓝宇。”
还在初中的时候跟着几个同学一起看蓝宇,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同性题材,同学多出于好奇心态,片子刚放几分钟就开始嗷嗷地怪叫起哄。蓝焉看得懵懵懂懂,却还是在一片鸡飞狗跳中安静地看完了全程。那会儿天真又爱装,以为自己看懂了,后来才发现是不懂装懂。一直到自己也体会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而这种感情又不被允许不被理解,才真真切切明白爱是多难的东西。
“蓝宇说,我知道最终我还是要走的,我一直这么提醒自己,让自己在每天醒来的时候喜欢你少一点,在离开的时候就可以轻松一点。”蓝焉戳戳倪诤的锁骨,垂下眼,“其实我当年,很多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明白我们很难去说以后,去想未来,所以常常逼自己不那么在乎你。可心哪有这么听话,有时候觉得我是行将就木的枯树,临死还要去汲取你给的那点养分。我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