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第五、第六及第七个剑手,也以同样的方式将老疯子围住了。而第三个,也就是受了伤的那位,站在两个小阵之间,伺机而动。
我总算明白了。师父当初创制七人剑阵,早就想到可能有人会强占最关键的“天”位,当然,在江湖上,有能力强占这个位置的人并不多。以老疯子何不仁的武功修为,刚才抢占此位,身上受伤仍未成功,又何况其他对这七人武功和剑阵不熟的人?估计就算是少林方丈或武当掌门,一时之间也很难看透这个位置的重要性,即便看透了,也未必能短时间内占据它。
尽管可能性很小,但毕竟存在。江湖上卧虎藏龙,师父不能不以防万一。他所做的最坏的打算,就是在“天”位被占的情况下,将剑阵一分为二。虽然威力大减,但还可以相持,等待后援的到来。假如攻阵的人手不多,或者对剑阵不熟的高手,仍然会被困住。
现在,事实上我们双方已进入相持阶段。
我牵挂太多,时间却不多。相持对我而言是最可怕的事,对老疯子更是一种磨难。我既然无法淡定,只能强攻了。以快打快,也许是最好的办法。现在不求伤敌,只愿突围。
我右手持木棒向正前方那人冲去,以最快速凌厉的“封喉式”攻其脖颈之间,同时左手拔出腰间那把只剩一尺长的残剑,以防身后两人的夹击。我下定决心,就算再次受伤,也要突围而出。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除了我和老疯子以及摆阵的七个人,还有一个高手窥伺在侧。我狂暴之下的出击,正好给了此人偷袭的最佳时机。
我即将面临的不是受伤,而是丧命。
我向前扑去之时,偷眼看了一下老疯子的动态。他与我想法一样,也在展开强攻。其身法和剑法施展开来,迅猛诡异,普天之下能抵挡得住的,本就没几个,围着的三人,当然更加不敢撄其锋。只能把包围的圈子越拉越大,使得老疯子奔驰的范围越来越宽。我心想,如此下去,老疯子无法持久,他受过伤,体力有损,何况年事已高,如此大幅度的消耗,能坚持到几时?
这么一想,更加坚定了我迅速突围的决心,我们两人不能让他们各个击破或围困,必须再次会合,互相照应,才能将损伤减到最少。七个人当中,已有一人身受重伤,就算让他们重新组成剑阵,威力肯定也是大不如前。
我忽然有点后悔。刚才要不是我叫住老疯子别杀人,整个剑阵早已被破了。没想到心存一念之仁,让他们回过神来改变战法,倒害了我们自己。我与老疯子的商讨和努力,几乎白费了,怪我太天真,以为占据“天”位以后胜券在握,实际上又一次低估了师父的能力。
我知道,我必须为一念之仁付出代价。
我脚下加了把劲,身子像一匹恶狼一样射了过去。我自信,以现在的力度和速度,江湖上能抵挡此招的,十个手指数得过来。前面的那个剑手当然明白形势,格挡,闪避,反击,都已来不及,只能急速后退。但是,他后退的速度,怎么比得上我全力前冲的速度?
此人承受我这一击,几乎是注定的结果。
后面两人并没犹豫或停顿,正以全速向我身后奔来。两柄剑一左一右,罩住了我整个躯干部位。按我的估计,他们无法阻挡我击伤前面那人。最坏的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我左手有残剑在手,虽然只有一尺长,但足以格开左边一柄剑的攻击,待我了结了前面那人,右边的长剑也许已经接近我的肌肤,我再转身闪避,皮肉之伤肯定会有,但不至于太深。
这一回合,我不会再顾念师父的情谊和心血了,前面那人就算不杀,也得断其一根锁骨或肋骨,让他暂时失去攻击和防卫能力。
如此一来,七人剑阵就无法再重组,也算是被我破了。
可惜的是,事情往往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的木棒离前面那人大概还有一尺之遥,猛然感觉身后压力大增,有一股劲风袭向我后脑和脖子,劲力之强,是我生平所仅见。刚才后面狂奔而来抢攻的两个剑手,是没这么大能量的。整个七人剑阵中,也没有这样的高手。我心中不禁大吃一惊,忍不住回头睃了一眼。
一条黑影,从身后的屋檐上扑了下来,速度堪比捕猎的老鹰,却更加机敏和凶狠。而且,伴随着身影的疾扑,还有一阵刀光凌空卷来,虽然这一次攻击的范围不宽,但那股刺目与寒冷,是我所熟悉的。
黑衣人。
刚才我追踪他到此,失去目标,原来他就躲在附近。也许,他在处理自己伤口的同时,一直居高临下地观察着这一战的结果。现在,他终于找到一个机会,要将我一举击毙。
我为了突围,故意将背后的空门露给两个剑手,那是因为,我有信心凭自己的速度和反应,在伤人之后弥补空门,至少,也能将背后的损伤减到最小,受点轻伤流点血,性命并无大碍,接下来的行动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但这个空门被黑衣人所趁,就会要了我的命。
补救已经来不及了。现在转身抵挡半空中的黑衣人,地上左右两柄剑,肯定会全部插入我的身体,当场不死,也支撑不了多久。何况,半空中的黑衣人不但武功非那七个剑手可比,而且手中还是把宝刀,他这一击必定暗含多种变化,我临时转身,以一根木棒,又如何能阻挡他?
但是,继续将手上的招式使完,则相当于置黑衣人的致命一击于不顾。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在自己临死之前,拼力将前面那个剑手击毙。
黑衣人处心积虑等待这一击,是不是让我有存活机会的。
事实也是如此,我已经无法可想,简直可以说,半截身子已经钻进了死亡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