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下妙到毫颠的攻击,并没有伤到他,但目的已经达到,将他逼出了门框之外。
从交手到现在,历时并不长,我算是惊险地守住了防卫底线,而黑衣人一轮炫目刀法的攻击,在地理上没有推进半步,地形上没有占到优势。
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事实上,我的反攻是以肩头的重伤为代价的。
无论如何,我竭尽全力,险招叠出,最终却仍然输了。所以我站在门框里,看着退回外屋中央的黑衣人,心中并没有喜悦,而是满腔的悲凉。
双方攻击暂时停了下来,直到此时,我才有机会大口喘气。黑衣人显然也在喘气,但我觉得,他应该没我那么吃力。
果然,在我暗中喘气之时,黑衣人哼哼冷笑了两声,叹道:“好,果然名不虚传,如果诸葛神甫还在世,一定会以你为荣。”
我不能示弱,趁他说话之机猛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尽量缓缓地冷笑道:“你就是凭此刀杀我师父的?”
黑衣人说:“诸葛神甫那天太过托大,用一根木棒与我对敌,所以,我的宝刀只发挥了寻常刀剑的作用。”
师父来到荒原上之后,带来的铁剑当天便交给了我,自己一直以木棒当剑,授我剑法,拆招,杀狼。那天在山顶,师徒一战之后,师父吩咐我下山抓一匹狼回来,铁剑便被我带下山去,所以后来他与面前的黑衣人对阵,只能以木棒出剑招。
此时我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再次冷笑道:“我师父用一根木棒就能废掉你的右臂,若他手中有一把寻常铁剑,恐怕当初山顶上死的那个是你。”
黑衣人说:“年轻人,你武功上得了诸葛神甫的真传,个性上也遗传了他那自视甚高的臭毛病。你们师徒两个,也许最终都会死在这个臭毛病上。”
那天在山顶上,师父故意把我支开,现在想来原因有两个,一是不想让我介入他个人的江湖恩怨,二是自视甚高的个性在作祟,他宁愿自己无声无息地消失,也不愿让徒弟加入战团,救下他的命。所以,当时他心中明知将应对什么样的高手,仍然让我把铁剑带下山,而自己使用木棒。
我说:“你以宝刀和怪招杀了我师父,但未必能杀得了我。”
这话底气不足。
刚才要不是凭着一股突如其来的感觉,应变奇速,受的就不仅仅是皮肉之伤,就算当场死不了,左臂残废的可能性却很大。现在想来仍然心有余悸,而且,到目前为止,除了全力阻止他出招,我还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对付他那怪异的刀法。但接下来,要想再次阻止他出招,恐怕相当难。能以门框优势,保住自己和里屋叶欣的性命就不错了。
黑衣人冷笑道:“刚才你算是侥幸,接下来,你可没那么幸运了。”
这一轮对话没多大意义,但不可或缺,两人都心知肚明,停下来浪费时间说那些废话,其实是借机调整休息,伺机再次出手。我只希望此番对话时间无限拉长,因为我心中对他的刀法无计可施,只可惜左肩疼痛,流血不止,我没有太多灵感找到更多的话题。而黑衣人此话,明显提前终结了这次交流。
他要再次出手了。
我别无他法,平剑当胸,等待刀光像潮水般再次漫过来。自从他退到外屋,站稳脚跟之后,我就只能等待。黑衣人刀法如此怪异,我贸然出手争先,可能会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师父常告诫我说,知己而不知彼,每战必殆。此时以逸待劳,伺机而动,见招拆招,虽然有点无奈意味,却是最好的保存自己之法。
不出手,或许失去了先机,但也隐藏了自己的弱势。同时,无论对手的招式看上去多么的滴水不漏,出手频繁,总有露出破绽或空门的时候。就像刚才攻进内室的那一刹那一样。
刀光与刚才一样,像一团云。范围很宽,移动很快、很轻,几乎是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
我仍然看不清招式来路和去向,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他的招式并没有多大变化,因为我的视觉和感觉,与刚才无异。这让我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知道这家伙并没有太多的神秘之处,除了出招迅捷轻便,手上的劲力其实与我差不多,有可能比我还要差那么一点点,况且,他还只有一条胳膊。
最麻烦的,其实是他手中的宝刀。此刀短小,又轻又薄,似乎专门配合他的迅捷招式而制造的。这无形中让他的攻击力大大增强。
我还有一点感觉应该比较真实可靠:黑衣人此番进攻,明显对我有所顾忌,出手不如刚才凌厉。刀光亦步亦趋,有点稳打稳扎的意思了。
他一犹豫,给了我更多的思考时间,一发现正面依旧无法攻破,便心念电转,正面没露出破绽,如果我有办法绕到侧面或正上方,也许能找到更好的突破口,他的招法再严密,也不可能像蚕结茧一样,将自己四面八方都裹得密不透风吧?
与人对敌,最先考虑的,肯定是正面的对手,所以招式的设置,通常以正前方最为严密和繁复,攻击力度也最强。一种武功招式,如果想面面俱到,不但浪费体力,也似乎没多大必要,因为你并不是每时每刻都会遇到大批高手围攻。
想到这里,刀光已离我只有两步了。我突然跨出门槛,双脚猛地向上一窜,忍住肩头的疼痛,以左手挂在墙顶的房梁上,双脚借势在门框两边一蹬,身子便已横在门框正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