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欣走到房间中央,从地上拣起外衣,披上,扣紧,然后退回椅子边坐下,淡淡地笑道:“现在,我们来研究怎么打开那扇门。”
我这才回过神来,懵然问道:“你不是知道如何打开门吗?怎么还需要研究?我们可没多少时间折腾了。”
叶欣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悠然问道:“万方成说过,除了他自己,没人可以自由进入这个房间,对吧?”
我一时不明白她重提此事有何用意,茫然答道:“的确如此,而且,以他的身份和技术,我没法不相信他的话。”
叶欣道:“也就是说,在你进来之前,这里面的一切,只有他一个人动过。”
这时我完全冷静下来,叹道:“你在说废话。”
叶欣不理我的嘲讽,续说:“在我的记忆里,你来到秀水镇之前,至少有一年多的时间,整个镇子风平浪静,几乎没有发生过杀人或人口失踪之事。”
我焦急地问道:“那又如何?这跟我们眼下的事有关系吗?”
叶欣秋波流转,甜笑道:“亲爱的,你先别急嘛。”
我心想,我能不急吗?朱玲在外面那间黑屋子里,不知受着怎样的煎熬,你倒好,绕来绕去还没说到事情的重点。
叶欣接道:“你从客栈的厨房掉进那个陷进之后,是否见过下面有近期死亡的尸体?”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肯定地答道:“没有,那黑屋子底部,全是白骨,死亡时间至少在两年以上。”
叶欣笑道:“也就是说,万方成确立了在秀水镇上的霸主地位之后,至少有一两年的时间,没用这房里的暗器机关杀过人。”
我叹道:“何止是没杀过人,在我进来之前,他甚至连这道门都没打开过。”
叶欣拍手笑道:“你已经说到重点了。”
我说:“这也算重点?顶多只能说明,在我进来之前,万方成很久没动过椅子背后的五个按扭。”
叶欣笑道:“可是,在你进来的时候,他在这里操作了一次,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只动了其中一个按扭。”
我说:“因为他不想杀我,只需按一下开门的按扭就成了。你这个推论有意义吗?”
叶欣笑说:“意义太重大了,我们可以把他动过的按扭找出来。”
我啼笑皆非,没想到这小姑娘说了半天,仍然是一腔废话。
万方成操作的时候,你又没在旁边偷看,怎么能把他动过的按扭找出来?我早该想到,你突然变得胸有成竹,装腔作势,只不过利用了我急于开门的心理,迫使我不得不向你妥协,最终与你亲吻。
从客观上说,我吻她其实被迫的成份并不大,主要还是受了自己内心那股感动和激荡的驱使,但是,一想到她在这种事上也玩弄心机,心中刚刚对她泛起的好感甚或情意,又要立即消褪了。
我嘲笑她:“你是不是有天眼通,昨天万方成在这里操作的时候,你几里之外就看到了?”
叶欣突然收起笑容,幽幽地叹道:“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的话,而且还认为我刚才只不过骗你吻我吧?”
心中所想被说破,我有点不好意思,讪讪说道:“你绕了这么久,并没解决实际问题,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叶欣开始自言自语:“我来到万方客栈将近两年,一直被人当成使唤丫头,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打扫各个房间的卫生。工作虽然不算繁重,却相当无聊,又没个人说话解闷,经常对着那些墙壁、地板或者桌椅发呆。秀水镇风沙大,一天下来,桌面椅面都会积一层薄薄的灰尘。后来,我找到一个娱乐自己的方式,就是在打扫卫生之前,用手指在扑满灰尘的桌面或椅面上写字或者作画,表达自己,咒骂别人,然后自己擦去,不留一点痕迹。”
她又在自伤身世了,我不再理她,自顾自拿起烛台,重新走到那五个按扭旁边蹲下,仔细研究起来。
叶欣接着喃喃自语:“这里虽然深处地下,但必然要与外面通风,所以就算吹不到风沙,灰尘肯定少不了。”
我听到这里,忽然心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说,这五个按扭如果长年没动过,表面肯定积满灰尘?”
叶欣终于再次笑了出来:“我以为你不愿再听我唠叨下去了呢。”
我举起蜡烛,靠近五个印痕细心观察了一番,失望地对叶欣说道:“这上面就算覆盖了灰尘,也估计是肉眼看不见的。所以,我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叶欣笑说:“这世上有些细微而又关键的东西,隔远了看不到,隔近了,有时正眼也看不清。你试着眼睛与墙面形成一个角度,斜眼看一下那五个印痕,肯定会有所发现。注意,烛光放在眼睛对面,隔远一点。”
我依其指示再察看上面第一个按扭,果然发现有极其微薄的灰尘,心情一阵激动,大喊:“真有灰尘。”
叶欣说:“别激动,屏住呼吸,从上到下一个个看过去,被万方成昨天动过的那一个按扭,表面的灰尘肯定被抹去了。”
我依言屏声敛气,发现五个按扭中,正中间那个比别的几个要光滑,明显是最近被人按动过。我心中狂喜,额头离开墙面,长长地吁了口气,对叶欣笑道:“没想到你机敏如此,简直心细如发呀。我一直低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