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不小心了。
吃一堑没有长一智,这让我非常痛恨自己。我在荒原上一直自诩聪明绝顶,经常与师父斗智斗勇,可刚踏入江湖吃尽了各种苦头,仍然是个嫩雏,见识没有提高不说,还一点都没学会处事机警。
上午我去老板万方成的房间里,审问了他半天,让他丢尽了颜面,最后还阻止并逼他答应不杀小女孩阿红,这个老家伙怎么可能放过我?我又怎么能如此粗心地吃他刻意安排的饭菜呢?我要是就这么中毒而死,谁也不能怪,只能说是我活该。
疼痛越来越剧烈,敲门声越来越急促。门外的人不破门而入,也许是在试探我的反应,看我是否已中毒、或中毒到底有多深。既然死路一条,我索性扔掉手里的剑,双手按住肚子试图减轻疼痛。然后伸直腰挺起胸,不能让他们进来时看到我的窝囊模样。
就这样,我看到了我刚才洗澡时换下来的脏衣服,两包银子,而让我眼睛一亮的,是那个滚在地上的小瓷瓶。这是昨天吴智离去时给我的,里面装了减轻疼痛的药物。
我记起来了,吴智临走时告诫我,我身上的毒会每天不定时发作一次,毒发时尤如五内俱焚。或许,我现在只是旧毒发作?无论如何,瓶子里的解药是我最后的希望,确系旧毒发作固然幸运,如果很不幸地又中了新毒,大不了也就一死。
我强忍疼痛,双手撑地爬过去,瓶子看上去就在眼前,感觉上却离我非常遥远,我爬了很久仍然没够着。这一刻我悲哀地发现,王大侠在地上爬的时候,就像一条狗。
瓶子终于拿到了,立即迫不及待地吃下一颗,然后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疼痛缓解,让我消除了刚才的疑虑,饭菜里没有毒,万方成可能还没恶毒到这个地步,也可能是归无情下令让他别动我,因为我身上还关系着一件东西。
我直到疼痛完全消失才站起身,活动一下四肢,擦干脸上的汗水,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再次提起剑走向门口。
我侧身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将门移开一条缝。门外站着的是店小二。
小二没进门的意思,只站在门口抱怨道:“小爷你在干嘛呢,我敲了这么久的门都没应,我还以为你不在房里呢。”
我不置可否地敷衍:“洗完澡实在太困,躺在床上睡过去了,没听见敲门声。”
小二忽然一脸坏笑,挤眉弄眼地说:“屋里床上是不是还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那真是不好意思,打搅了你的好事,我真不识相,这个时候跑来敲门。不过你不用那么紧张,额头连汗都流下来了,也不必堵住门口不让我进去。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人庸俗下流,简直不可理喻,一张嘴就往男女下半身上胡扯,我懒得费精神向他解释,严肃地问:“找我什么事?是不是我让你打听的姑娘有消息了?”
小二笑说:“小爷你看上去忠厚老实,原来在这方面胃口挺大,这里床上躺着一个,还让人去找另外一个。不过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也是所有男人的通病,无可厚非。况且小爷这么年轻,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
这家伙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而且说到兴头上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立即打断他:“废话少说,那黄脸姑娘到底怎么样了?”
小二收起笑容,讪讪地说:“不瞒小爷说,你一吩咐下来,我就发动所有的兄弟们在镇上各个角落里打听,可是昨晚到今天上午,镇上倒是来了几波各色各样的人,加起来也有好几十个,就是没有你所说的这么一位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也许那位黄脸姑娘根本没来这里?”
我冷冷地说:“这位姑娘一路北上,我沿途一直追到这里,她不可能凭空消失。你确定到处都仔细打听过?”
小二连忙说:“这位小爷看你说的,帮客人在镇上打听点事情,也是我们这一行的份内之事,况且你事前给我一锭银子,又说事成后另有赏赐,我怎么可能会敷衍了事?别说老板还曾吩咐小的要好好照顾小爷,就算看在钱的份上,我也不敢怠慢你呐。”
我心想他说得也对,像他这种在客栈里出卖苦力的下层人物,无法抗拒银子的诱惑,给他点好处叫他办点事,他没理由不尽力而为。
但他带来的没有任何结果的结果,让我一下子又陷入绝望境地。如果黄脸女子从没在这个镇上出现过,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在半道上被人杀掉了,尸体扔在野外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那件大家都在找的东西,很可能已被杀她的人得到了。而且,杀她的人也许就住这个镇上的某个客栈里,我却无法把他们找出来,因为我对他们一无所知。如此一来,我不但没东西拿去救紫衣姑娘,自己性命也难保,离最后期限只有十四天的时间了。
小二见我沉默不语,问道:“看小爷的紧张模样,难道你与这位姑娘是两口子?她中途生病,两人还闹了点小别扭?果真如此,小爷也不必过分担心,女人嘛,总有点小脾气,但搞不出什么大事来。”
我尚未答话,小二嘴巴停不下来:“按你所说,内人特征这么明显,谁见到都会有印象,也许,她因为与你抠气,在中途乔装打扮,故意让你找不到,现在可能正在哪个客栈里睡觉呢。等她气消了,自然会现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