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一支一支地烧尽了,公爵也依然在抄写着情诗。
他停不下来,他怕他会难过。
最初的情诗利卫旦还会提笔再抄一遍,信笺被用玫瑰精油熏过之后,再折叠着塞入典雅的米灰信封中,最后盖上有人马标志的火漆。这样一来,等拉西蒂亚一拆开信封,就能闻到淡淡的玫瑰香气,当她阅读完信笺,那些香气就会萦绕在她指尖。
然而拉西蒂亚并没有回信,信封像是白鸽飞入歌剧院的后台,然后便没了声息。这严重挫伤了利卫旦的积极性,再来抄写这些爱情诗歌,他便没了耐性,往往写了两句便把笔丢在了一边。这个时候就由公爵代为抄写——将那些诗句以利卫旦的笔迹再誊抄一遍。
拉西蒂亚终于同意了与利卫旦会面。
利卫旦咨询公爵的意见,两人将地点定在了萨拉戈萨餐馆,这是一家温馨的饭馆,虽不富丽堂皇,却让人觉得自在舒适——这主要照顾了拉西蒂亚并不怎么好的出身。餐馆里十分宁静——因为事先包下了整个餐厅,是以并没什么客人——利卫旦和拉西蒂亚坐在靠窗的位置,隔着一条宽阔的过道,公爵单独坐在另一张桌上,他手上举着报纸阅读着。一开始拉西蒂亚并没有注意到公爵,只是对餐馆的冷清感到惊讶。
“因为是淡季啊。”
利卫旦理所当然地说着谎,而拉西蒂亚也轻易地相信了。虽然是个贫穷的姑娘,生活中只有歌剧的拉西蒂亚十分的单纯。她望着眼前的少年——毫无疑问,对方拥有无可挑剔的容貌,简直就像天国的使者。他虽是半兽血统,却有着养尊处优的气质。每一次见面,他的身上都穿着精美的衬衫,以及专门定制的马裤。虽然样式并不繁多——总以黑白色和古典风格为主,但对服装所有研究的拉西蒂亚还是能够眼尖地发现他每一天穿的衣服都是不同的。
这个时候服务员将菜送上来,大致遵循着冷菜、汤、鱼、清口菜……这样的上菜流程,不过并不完全严格。在一般家庭里显然不会准备十分细致的刀叉餐具,是以当拉西蒂亚自己用错了鱼肉刀叉和肉用刀叉的时候,很是羞愧地红了脸。熟练地使用着各类餐具的利卫旦却仿佛并未察觉这个错误,在愉快地享受完口中美食后,疑惑地问拉西蒂亚:
“怎么了,不好吃吗?”
他的神情可爱极了,银色的发丝从他白皙秀美的脸侧滑落下来,灯光的暖影淡淡地落在他挺直的鼻梁的一侧。那些温柔地舒展开的睫毛,比一根根琴弦更为动人。
“不,并没有。”拉西蒂亚红起脸来,随即自暴自弃地继续用大刀叉切割肉食。
在decielo(奶油蛋羹甜点)上来之前,拉西蒂亚有些好奇地看向餐厅内唯一的邻座客人——对方至始至终都没有点餐,也没有服务员来搭理他……他是在等什么人吗?接着她发现对方有些面熟,他的肩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雪白的袖子从敞开的衣襟里露出来。她并不确定是否见过这位成熟而英俊的男人,但是对方却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仿佛他的身影经常在她眼前出现。她还没来得及想起来,那个男人便若有所感地回了头。他淡淡地望了她一眼,而拉西蒂亚则因为偷窥被逮到而羞涩得缩回了视线。她想起来了,那个人不是经常陪利卫旦到歌剧院来吗?她望向对面的利卫旦,而少年则刚好放下了银柄长勺——“啪”地扣在瓷盘上,声音并不像,但是拉西蒂亚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是有些不悦?
拉西蒂亚有些忐忑地看着利卫旦,而对方却对她展开了笑颜。那种像滨菊一样的笑容,能让人的心都跟着轻快起来。但是公爵知道他是生气了的——他是最不能忍受忽视的,尤其当他正在注意对方的时候——否则他不会中止进食手中的甜点。
公爵便单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起身离开了餐馆。
“我该怎么吻她呢?”
他午睡醒来的时候摊着手臂问他,松松垮垮的绸制睡衣向两边敞开,露出他尚且单薄的胸膛。银色的发丝就缠绕在上面,有一些贴在他睡得出了汗的额头。
公爵正坐在一边看书,像往常一样在他醒来时递给他一杯菊花茶——他喝不惯公爵爱喝的中国茶。他用茶水润了润嗓子,就把磁碟搁在床头。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他从来不将磁碟放回茶几或床头柜上,而是直接搁在床沿。
——他是这样睡在床上的,侧着马身,前腿并在一起,后退也并在一起,马腿直直地伸着,横在床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