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郑毅的办公楼自然也是重点进攻目标，只是郑毅本人对此并不惊慌罢了。毕竟他的办公楼本身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过航弹袭击的防护问题了，区区航弹就算炸准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整个大楼的顶部全是钢筋，况且也不是顶楼。
更何况这些飞机也很难飞得到郑毅办公楼的正上方，这毕竟是重点保护的。
约瑟夫恰好也在他办公室，便也情不自禁地闲聊道：“日军的飞行员，还真是勇敢啊，他们难道不知道轰炸槟城是九死一生么？”
郑毅：“切，变着样在赢罢了，我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相反，我只看到了耻辱。”
“耻辱？”
约瑟夫闻言颇为感兴趣，道：“为什么郑先生会认为这是耻辱？”
郑毅：“表面上看，硬要去推测的话，这些日本人非得炸槟城，炸平民，是为了给我增加压力。”
“槟城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口太多，男人可以尽可能的往前线送，女人和孩子总是送不出去的，况且这么多的工厂，还都尽可能的开工呢。”
“因此炸工厂，炸平民，确实是会给槟城带来一定混乱，这会增加我们的治理难度，理想情况下，确实是可能造成槟城内爆，所以你说完全没用吧……倒也确实是不尽然。”
“可他们要真指望着几枚炸弹就让我的槟城崩溃，他们得天真成什么样呢？更何况槟城还是一个华人城市，就日军这个德行，哪个华人城市可能真的跟日军投降？说得残忍一点，槟城就算是山穷水尽的那天，哪怕是人相互食，大概率也不会有多少人会选择向日本人投降的。”
“所以，那么一点点的战果，真的能弥补飞机和飞行员的损失么？”
约瑟夫好奇道：“那这些日本飞行员是图什么呢？”
郑毅：“图的是汇报，图得是kpi啊，这，就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弊病，也是我一直认为他们只是二流军队的原因啊。”
“哦？”约瑟夫大感兴趣地道：“郑先生您也是研究日本问题的专家，不知能否给我详细地说一下？”
约瑟夫早年也是在日本学习工作生活过的，甚至可以说是日本专家，对日本文化了解极深，否则也不会在破解日军密码上有这么高的造诣了。
听郑毅这么说，自然就来了兴致。
郑毅：“因为耻感文化，武士道精神，昭和精神，不管什么精神，都要求日军的军事行动必须要赢才行。”
“日军的南方作战，总得来说其实还是比价顺利的，只是在槟城和巴丹半岛遭遇了抵抗而已，其他的地区，简直都可以用势如破竹来形容”
“如此顺畅的作战中，局部战败将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其他人都是赢，就你输，你丢人不丢人？
在咱们正常的文化里，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槟城的飞机不敢说比日军的一定更好，至少一定更多总是没问题的，空优抢不到，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是这些日军的飞行员是不会接受的，接受了，他们就抬不起头，整个南洋他们处处胜利，就连现在他们打亚罗士打，山下奉文也一直都是进攻方，唯有空军被我压制，他们在其他的空军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怎么去面对那些陆军马鹿？”
“所以啊，他们必须得跟上面，跟内部都交代得过去，不能说我的飞机打不过，就全都躲起来不飞了，那怎么交代呢？那就炸槟城么，炸我的办公大楼么。”
“回头他们向上面汇报的时候，就可以说，他们跟我们南盟的空军进行了激烈的空战，虽然损失惨重，但我们直接轰炸了槟城，打击了南盟的士气，制造了南盟的混乱，影响了槟城的军工生产，这不就能报个赢字了么。”
“反正日本大本营那边也无法查证，甚至他们的陆军袍泽也都没法查证，夸张点说，他们还可以说我郑毅，被他们炸得抱头鼠窜，整日里躲在地下室不敢露头呢，甚至大本营会给他们发奖章也说不定。”
“至于因此而造成的牺牲值不值？那还不是看怎么报么，会做事的比不过会汇报的。”
“冒险轰炸槟城是危险，而且实际上用处没那么大，他们都不如去轰炸亚罗士打，亦或者是在阵地上炸几个机枪阵地，火炮阵地什么的，可这样他们没法跟上面吹牛逼啊。”
“战场上打不赢，尤其还是日军扫荡东南亚的首输，事后甩锅，这锅他们也是最容易背的，那搞不好要切腹自尽了，所以被我槟城的飞机打死，总比千夫所指，切腹自尽要好吧？”
“这就是日本人独有的耻文化，虽然会让日军的作战变得无比勇猛，但同时也将早就日军最大的一个弱点：输不起。”
“为了不输，日本人就只能互相骗，骗来骗去的，基层骗中层，中层骗高层，高层骗内阁，一直赢赢赢，干什么都得赢，呵呵。”
约瑟夫也是日本问题专家，只是以前没有如此系统的分析过这个所谓的耻文化，听郑毅这么说，却是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郑先生的意思是……利用日军的这个弱点么？”
郑毅笑道：“当然，对于日军的飞行大队来说，与槟城抢夺制空权失败，巨大的耻辱感会迫使他们宁可冒着折损炸弹的风险也要求一个虚假的胜利，那对于山下奉文来说呢？”
“据我所知，山下奉文此人，素来心高气傲，而且他与坂田征四郎是互相较劲的关系，此次作战，让他给坂田征四郎做佯攻，只怕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肚子火呢。”
“你看，开战至今一共也才十来天的时间，他上蹿下跳的已经换了不下一百个方式来进攻，试探亚罗士打防线了，这像是个要佯攻的样子么？”
“再说就算是佯攻，总也得打出个样子来才说得过去，说白了，就是也得赢啊，南方作战以来，日军一直都是势如破竹，多个方向几乎都是大胜，以山下奉文之高傲，他能接受自己打不下槟城，甚至是连阵地都无法突破，连亚罗士打的边都摸不到么？”
“尤其是在，我们南军其实并没有表现出足够高的专业素质，甚至华人也没有表现得多么悍不畏死的情况下。”
“打不下亚罗士打，至少是打不穿亚罗士打的阵地，对山下奉文来说，也会是一个巨大的耻辱，从此之后，他是一定无法在坂田征四郎，今村均，本间雅晴这几个人中抬得起头的。”
约瑟夫：“所以……你让丰田利三郎主动透露炮兵火力的具体位置？”
“对，因为我断定，只要先是能给山下奉文足够的压力，比如现在这样，再加上一个机会，他就一定会赌，一定会发挥出所谓的悍不畏死的精神，来跟我赌命，我，等的就是他跟我赌命，我也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消灭25军的机会。”
说着，郑毅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了仰光的方向。
“不止是山下奉文需要赌，我也需要赌啊，若是让25军一直堵在亚罗士打，让我们南盟上下，全军都动弹不得，坐看坂田征四郎去攻略缅甸，就算亚罗士打真的是固若金汤，那又如何？不还是中了日军的佯攻之计了么？”
“我的军队，也不是只会固守，真的缺乏主动出击勇气的懦夫，我们只是在等一个可以一举翻盘的机会而已。”
“郑先生，居然有把握一举重创，甚至是歼灭日本25军？”
郑毅闻言还真的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有。”
………………
三天后，日军指挥部。
“吆~西，本村君送来的情报非常的及时啊，这条线路，就是整个亚罗士打阵地的关键运输线，全程笔直，平坦，非常适合我们的坦克部队突袭。”
山下奉文拿到了日本间谍所传递过来的最新情报，并开始在一张军事地图上写写画画。
却原来，这山下奉文的指挥室里也有这样的一个亚罗士打的火炮分布地图。
“司令，这会不会太……顺遂了？会不会有诈？如此重要的情报，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的就拿得到呢？”
山下奉文却笑道：“错不了的，这些天，我一直在试探亚罗士打的阵地的火炮位置，其实，就算是没有这张图，我也已经试探得七七八八了。”
“这幅图上，标记火炮的位置和我自己标记的位置，是一样的，况且刚刚，我已经特意命我们的侦查飞机去这些位置抵近侦察过了，这一片区域，确实是南军炮火所覆盖不到的死角，哈哈哈哈哈。”
“南盟军自从开战以来，一直都很少调整火炮和重机枪的位置，在我看来，他们只会打呆仗，过于死板，缺乏灵活，而且非常关键的是，他们的步炮协同能力，极差。”
“当然了，毕竟，是一支刚刚成立不久，毫无战场经验的队伍啊，南盟军队，虽然战斗力比英军更强一些，但恐怕是也没有强出多少么。”
“老实说，那些华人的表现，让我很失望，这些南洋的华人虽然远比国内的支那人有钱，但是富裕的生活早已经磨灭了他们的血性，他们的表现，连马来人都不如，一个个的，全都是贪生怕死之徒。”
说着，山下奉文不禁双眼放光道：“只要能够贴近他们，和那些胆小的支那人短兵相接，英勇的大日本帝国军人，就一定能够取得战争的胜利。”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南军炮兵阵地的死角，他们的飞机虽然强大，但是在夜间，他们也炸不准，甚至是根本不敢出动。”
“只需在这边，以帝国的坦克进行集中冲击，冲破南军的防线，同时在这边，我们的步兵完全可以兵分三路，从这三处炮兵死角的区域，决死冲锋！只需闯过几个孤零零的机枪阵地，就可以与他们短兵相接。”
“如此，他们后方的炮火虽然凶猛，但只要我们能够短兵相接，他们就发挥不出什么作用，而我们的火炮，甚至可以在我们冲锋时对我们进行掩护。”
“以南军那糟糕透顶的步炮协同能力，我断定，他们绝对不会冒着误伤友军的风险开炮的，亚罗士打，我一定打得进去！”
事实上小鬼子的步炮协同也就那么回事儿，真谈不上特别优秀，只不过他们心比较狠，即使是拼白刃战的时候，后面的炮兵也真是敢于开炮。
山下奉文是作战经验十分丰富，战场指挥能力极其出色的，一流，甚至顶流的陆军作战指挥官，他几乎百分之百的确定，他的策略是可行的，他对南军火炮，重机枪位置的判断绝对不会有错，只要这样做，他就一定可以跟南军短兵相接。
他也真的相信，只要能短兵相接他就必胜！
“传我命令，今晚凌晨两点，全军突击！”
某种程度上，山下奉文确实是对的，他为日军选择的进攻路线，确实是绕开了绝大多数火炮，都是火炮的死角。
亚罗士打的火炮多为重炮，移动起来也并不容易，至少不会这么快就调整方向。
他们甚至还有坦克开路，一般的步兵也很难挡得住他们。
这计划，几乎完美，多年经验告诉山下奉文他一定可以和南军短兵相接，至于相接之后，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了。
他相信他们的日本陆军的勇气是无敌的。
然而山下奉文不知道的是，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战争，本就新武器研发速度最快的时期，而任何一款新武器的研发，都有可能彻底改变战争进行的方式。
郑毅不懂战争。
但他懂怎么研发武器啊。
要知道，苏俄的中央二局，可是整个团都在槟城了。
而且郑毅还能近乎免费的，无限的从美国那边薅任何的基础装备进行改进和升级。
将美国的卡车，和苏俄的火箭，两相结合，产生的将是什么？
夜里两点，山下奉文下令突击。
约瑟夫的监听班几乎是精准无误的抓住了这条突击命令的详细内容。
很快的，由郑毅亲自带队，一共一百七十辆卡得彼勒牌卡车，缓缓的从亚罗士打的秘密基地中驾驶而出，灵活且机动的游走到了各自的位置。
漆黑的夜空中，这一百七十辆的卡车低沉的轰鸣声，宛如一百七十只准备择人而噬的恶虎。
郑毅本来是从来不参与前线战士的甩手掌柜，这一波到难得的抢过了指挥权，并且亲自跟车。
大晚上的不睡觉，反而眼珠子亮得跟狼一样，嘴角裂开，露出两排奸诈的牙齿。
在那些卡车的车兜里，是一根根，一排排的铁架子，而铁架子上面，竟是上下两层，挤满了火箭。
每一根都有132毫米的口径。
此情此景，直让郑毅都忍不住哼起了一首愉悦的歌谣。
“正当梨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唱罢，郑毅甚至还亲自拿起了无线电，下命令道：“南盟第一火箭旅，全体听我口令，按照既定方向，给我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