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沉江城每每只要低声下气地道歉，说一声「对不起」，周乐言便会宽容地原谅他，心中毫无芥蒂地与他和好。

他也不笨，很快就弄明白周乐言对他的宽容出于三个理由；一是两人一起长大的交情，二是他那张长得相当可爱有点像女孩子的脸孔，三是周乐言自诩为兄长，不该跟年纪小一些的弟弟计较；其实他们两人生日只差了一个月，全然称不上兄弟，况且沉江城真实的性格跟那张阴柔的面孔完全不同，而以貌取人的周乐言却是到很久以后才发现这件事。

只要向对方撒娇，装出可怜的模样，不管做了什么错事都会被原谅。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想法根深蒂固地存在于沉江城的脑海之中，直到后来他是同性恋的事情被发现，沉江城才头一次明白，自己并不是无论如何都会被接纳的，即使对方是向来包容着他的周乐言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沉江城的心情又无端地沉重起来。

他将脸埋在周乐言的肩上，微微蹭了一下，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情绪令他维持着沉默，一声不吭。过了片刻，忽然听到周乐言带着一丝困惑的嗓音问道：「喂，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他说，察觉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哑。

「你哭了？」周乐言疑惑的嗓音中掺杂着一点愕然。

……才没有。沉江城想道，但也着实懒得为这件事辩解。就算哭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反正周乐言在十年前就已经毫不犹豫地舍弃了他，时至今日，即使他真的哭了，周乐言也不可能会像以往一样在意他。

说到底，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无法回到过去，现在多想这些事情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徒增自己的烦恼困扰罢了。

「想做就做，我又没有说不行。」周乐言抓了抓头发，似乎有些无措，语气也有点僵硬，「你都几岁的人了，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了。

沉江城抬起脸凝视着对方，平淡地道：「你想太多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脸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泪痕，也没有任何类似的征兆，连眼角都没有泛红，只有惯常的漠然神情。周乐言望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把话吞回了喉咙内。

沉江城起身下床，却感到自己的手臂被突兀地拉住了。

他回头一看，周乐言正用一种古怪又微妙的神情望着他。

「你对我……真的有兴趣？」

「嗯。」他没有多说，只是简单地回应。

周乐言握住他手臂的手紧了紧，沉江城才想说些什么时，周乐言已经反手一拉，将他扯回了床上，因为一时没有防备，沉江城狼狈地压在周乐言身上，几乎有点不敢置信，也完全想不明白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那就做啊。」周乐言理直气壮地说道，「还是说，你刚才真的不想做？」

沉江城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