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山是岛上唯一一条山脉,群峰相拥,连绵起伏,占据了大半个岛屿。山势并不险峻,却极为清幽秀美,满目苍翠,加之山中终年云雾缭绕,确有如临仙境之感。
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当地岛民称之为叠彩峰。峰顶有一片天然广大的平地,约百十丈方圆,芳草如茵。老神仙就住在山顶上的沐风阁中,穿一袭月白色的棉麻长袍,带着两个童子,整日里采药炼丹,烹茶焚香,似乎全无人世间的烦恼。难怪年登一百多岁高龄仍面色红润,身子强健。
众人围坐在沐风阁的小厅中,老神仙并不问其来意,却吩咐侍童先去烹煮山中特有的清露茶。两个小童一个去山里小溪汲取溪流上游之水,另一个则从白石罐里取出清露茶饼,放入一铺着竹纸的白石钵里细细捣碎,复又将竹纸上的碎茶抖入一白石茶碾中慢慢研磨。
不一会功夫,打水的小童归来,以山间拾得的松枝生火,以釜烧水。带有松木清香的烟火袅袅升起后不久,溪水微沸初漾,磨茶的小童已将茶叶研磨至细碎的茶粉,以竹勺将茶粉盛入茶盏中。而煮水的小童早在一旁候着,缓缓注入少许沸水,调成浓膏状。
这时,老神仙亲自站了起来,遵循前朝饮茶之道,手执茶壶向茶盏内点水,一边以竹制的茶筅轻轻搅动。待茶沫上浮后,茶汤表面便起了一层雪白的泡沫,在墨绿色的茶粉上翻涌,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小童将第一杯茶先奉给一尘道长。一尘道长
啜饮了一口,只觉清香中伴着微苦,后又品到一丝轻甜,不由赞道:“‘雪沫乳花浮午盏’,老神仙的清露茶果然非人间凡品,回味无穷。”
接着两个小童又再次煮水研茶,老神仙依旧亲自点茶。待每人都喝上茶,已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岳南枫赏玩着牙白色冰裂纹的茶盏,正奇怪他这屋中陈设皆以石、竹、木等天然材质制成,何以单单这茶盏却如此精美,似尘俗之物。
老神仙仿佛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笑道:“少侠好眼力。我生性喜好古朴,平日里饮茶的器具皆以浮玉山中的特产白石而制。只是今日众多佳客到访,不便过于怠慢,特地取出了这套茶盏。这套茶盏是我祖传之物,我当初登岛时虽已抛下世间名利,却不敢忘本,便带来岛上,以作纪念。说起来,这茶盏还是当年洪州陈家老字号出品的。”
他这话一出,年轻人犹可,一尘道长却是暗暗吃了一惊。洪州陈家是前朝最顶级的瓷器老字号店铺,专供御用,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后因子孙经营不善,且兵荒马乱的年代世人更倾向于囤积金银细软,易碎的高级瓷器逐渐无人问津,终致倒闭。算来这都是一百多年前的旧闻了,看来这老人当真有一百多岁的仙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