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一眼,又问,“除夕夜,做体检?”
他嗤笑一声,反问她,“不行么?”
几次三番的接触下来,陈絮深知周弋的性格,嘴皮子上不肯吃一点亏。她不再纠结,而是换了个问题,“你家不是在江城吗,为什么不回去过年?”
周弋似笑非笑,“我家……”
陈絮很敏感的发觉,他似乎有难言之隐,便说:“你的堂哥周恒周总一直在江城,我还以为你的父母也在那里。”
周弋沉默了几秒,“……我妈已经去世十多年了。”
陈絮错愕,一时之间没说出话来。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疑问,在某个瞬间,她其实想问周嘉树的身份的,但是又转念一想,站在周弋的立场上,应该不愿意讲给她听。
周弋看她一眼,仿佛知道她在好奇什么一样。静默片刻之后,他打开了话匣子,“周嘉树是我爸和他现在的太太生的。我妈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就因为心衰去世了。她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磨光了我爸最后一点耐心。我妈走了不到半年,他就另娶了。”
升平之世,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如锦绣流转。
陈絮的目光落在手背透明的输液管上,世界仿佛从此静默无声。这样孤单的除夕夜,两个年轻人被困在医院这一隅天地之间。她陡然生出一种与周弋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们一家人都移民了,在温哥华。一年到头,总有聚在一起的机会。还没放假的时候,他们把周嘉树接走了。我一个外人,就不在大年夜过去给他们添堵了。”
他叙述的音色很清冷,低低的,缓缓的,好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陈絮沉吟片刻,药性上来,她稍微提了点精神,说:“……我妈妈去年也因病去世了,爸爸在很多年前出轨,跟别的女人生了个儿子。真要细说起来,我过的日子简直比八点档的生活剧还要狗血。”
周弋转过脸,被她这种安慰人的方式触动。他认真看着她,没有立刻作声。
他之前就大致知道一些她的事情。
丁静宜生病做化疗的那段时间,周弋刚好也在江城住院。他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到各地,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但是灵魂被身体状况禁锢,自由根本无从谈起。
当时,正值高考前夕,他要参加艺考,每天都会坚持练笔。
医院里的每个场景,都在他的素描笔下跃然纸上。小花园里的一草一木,护士站里的病历架,手术室前的人物速写,查房的医生神态……他认真的做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周弋几乎每天都能遇到陈絮。
她像是被人拧上了马达,仿佛不知疲倦一样,总是楼上楼下的跑来跑去,给丁静宜送饭、洗衣、催药、检查,说笑解闷,勤快的不得了。
但是,忽然有一天,她从他旁观的世界中彻底消失了。
他很是惦记了一阵子。
情绪平和于他当时的身体状况而言,大有助益。
周恒安排他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