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邈听到响声,蹙着眉转过头看门口慢慢走近的陈絮。她的面庞终于渐渐清晰起来。他一开口,嗓子破锣一样,“你……是谁啊?”
陈絮看到他消瘦憔悴的脸庞,又听到他这样说,心里一个咯噔,差点没晕过去,忙解释道:“我是陈絮啊,你不记得我了?”
江思邈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陈絮,是谁啊?”
她真的害怕极了,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挨着病床,俯身晃了晃他的胳膊,“你……不会失忆了吧?你都忘了吗,你就是为了救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他转了转眼珠子,仿佛是在艰难的回想之前的事,语速稍显缓慢,“……这样啊,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是不是得以身相许啊。”
陈絮惊愕,“你……”
江思邈唇角微微翕动,促狭笑意无处可藏。
陈絮气的很,抬手推了下他的胳膊,又哭又笑的呜咽着,“你骗我!江思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的身子一歪,呲了一声,“哎……你轻点。我现在可比以前脆弱多了,身上的管子还没拔完呢。”
陈絮又紧张起来,替他稍微升高了病床头,让他舒服的靠着,语气还是十分不忿,“也比以前不正经多了。你以为你在演电视剧啊,还是最狗血的那种。”
江思邈咧嘴嘿嘿笑了两声。
“你都好了吧?”隔了片刻,她还是确认似的问了句。
他照实回答,“有时候还是会头晕,方位感很模糊,比如,我明明知道窗户在右手边,想看窗外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往左看。集中精力想事情的时候,偶尔会想吐。不过,医生说是正常现象,过阵子能恢复正常。”
陈絮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他又说:“其实我是有知觉的。我昏迷的时候,我妈每天晚上七点准时打开电视让我听新闻联播,了解国家大事。还有我小叔,他经常过来跟我讲话,我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惊喜的脸就是他的。”
“你真的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他无声笑笑,“英国脱欧,美国大选,韩国总统的闺蜜干政团……人工智能的阿尔法狗横扫棋坛。”
陈絮:“……”
他继续说:“我以为我只是睡了一觉,后来我才知道,我竟然躺了大半年。”
陈絮敛了神色,“……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就算那天不是你,我也会扑过去的。”
隆冬时分,窗外草木凋零,夕阳稀薄,罩在大地。病房里很暖和,到处都是浓重的消毒/药水的味道。他们随意聊一些日常琐事。
江思邈说,经此一役,他觉得所有人事都仿佛恍若隔世,在生死面前,那些都不值一提。父母从未如此通情达理,说会尊重未来他的一切选择。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以为已经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造物主又会在不经意间从第三个方向抛出一个小甜饼,诱惑你继续走下去。
过刚易折,年少时吃点苦头,有时候并不是坏事。
江思邈问:“大学生活怎么样,一定有很多人追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