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那株粗壮的楠树下,田小满家的土屋子。陈絮一边用手遮住眼帘躲雨,一边加快了脚步。
江思邈却落在后面,摊开双臂,半仰着脸庞,迎接细雨的洗礼。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田小满的父亲三年前在建筑工地打工时,被混凝土搅拌机卷住了右手臂,截肢之后丧失了劳动能力,便留在了村子里做些简单的农活。
因为没有缴纳医保,治疗费无底洞似的,本就一贫如洗的家庭仿若雪上加霜。一家人的生计都落在了母亲肩上。她这几年一直都在外,跟人出去做些零工,按时汇款回来。
江思邈把背包中一些常用成药掏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在土屋的桌子上。
他扬声问:“田大叔,小满呢?”
里间走出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汉子,咳的声音嘶哑,招呼道:“来了……我这老毛病又犯了,小满去山上采药了。”
“小叔让我又带了药过来,你一定要按时吃。”
他连声应了,“好好,替我谢谢他。要不是谢医生一直按时带药给我,我这把烂骨头,早就入土了。”
他看一眼陈絮,“这位是?”
江思邈介绍道:“我同学,陈絮。”
陈絮连忙笑着点点头,“田大叔,你好。”
江思邈站在昏暗的屋内,从门口望天边,乌黑的积雨云沉沉的压了过来,山风从四面八方逼近,篱笆前低矮的灌木丛黑的发亮,树木枝丫隐隐作响,真是要变天了。
他转过头,皱眉问:“小满怎么还没回来?”
田大叔面上也很担忧,“一大早就出去了,按说应该回来了。”
江思邈:“我以前跟他一起去采过药。我去找他吧。”
陈絮觉得不妥,不同意道:“万一你去了,他回来了。两个人走岔了怎么办?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狂风大作,轰鸣着呼啸在山林之间。霎时之间,天色阴沉无比。
江思邈抱臂横亘在胸前,不停在屋里踱着脚步,突然停下来,道:“不行,我要赶在暴雨之前把小满带回来。”
陈絮原本坐在凳子上,也站了起来,劝阻道:“这里的山路,你还没有小满熟呢,还是不要去了。他自己肯定能回来。”
江思邈气得不轻,一腔年少轻狂的热血无处宣泄,音量几乎称得上是吼了,“万一他要是不小心受伤了,被困在山上了呢。”
陈絮语塞。
江思邈抄起门口立着的那把破旧的雨伞,就要冲出门去。
陈絮脱口而出:“……要去一起去。”
江思邈回过头看她。
她的态度很坚决,一副同甘共苦的大义凛然模样,“我们快去快回。”
两人刚爬上山坡,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江思邈也顾不上瓢泼大雨,浑身湿透,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小满的名字。
陈絮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泞不堪的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