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单薄又安静。如果不是她身后雾蒙蒙的玻璃窗透出的光,他几乎要错过。
刚下车,谢尧亭就被冷空气激得按着胸口低咳了一阵。
他撑着伞走到近前。
陈絮低着头,目光顺着他的鞋子往上,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待看清来人,她下意识的扯着唇角笑了下。笑容里有难掩的苦涩,清澈的眼眸中甚至带了些沧桑。
谢尧亭左侧心房毫无预兆了酸涩了下,他握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拉她站起来。
他莫名生气,皱眉低声责备她,“怎么不接电话?”
她的手寒凉如冰,指尖不自主的轻轻颤抖。发梢还有尚未融化的雪花,唇色灰白,微微翕动,没说出话来。
谢尧亭抬手轻轻抚了下陈絮左侧红肿的脸颊,眉头深锁,“谁打你了?”
望着他眸中的担心神色,她的情绪全面崩溃。
生活就像是一大块砂纸。
所谓成长,于陈絮而言,不外乎是一场天长地久的折磨。磨掉天真、稚气、纯灵,留下坚硬、粗粝、强悍的心,直到一个人能习惯孤独,习惯了就好了。
世事艰难,浮生糟糕。但她一直告诫自己,要善良,懂事,有情有义。要努力变成更好的人,要站在高处。可是现实却让她无比沮丧。
她越哭越厉害,又因为冷,浑身都在发抖。
谢尧亭揽过她的肩膀,一手撑伞,单手把她拢在怀里。这样的姿势让陈絮很有安全感,她的侧脸抵在他的胸前,眼泪越聚越多,渐渐哭出声来。
他抬手按在她的后脑勺,轻轻抚了几下,没有更多的动作。
陈絮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谢尧亭直接把她的手拢住,揣进大衣兜里,低声安慰她,“没事的。先回家,回家再说。”
回到家,陈絮洗了个热水澡。屋里升了地暖,谢尧亭尤嫌不够,又打开了空调暖风。她换了干净的睡衣走出来,头发还是湿哒哒的,脖子里挂着一条大毛巾,脸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眼睛也红,像只小兔子。
谢尧亭端了一碗药汤出来递给她,“把药吃了。”
热气氤氲,药香四溢,一室如春。电视开着,春晚直播在演小品,进行的如火如荼,观众席一阵哄笑。陈絮这才觉得四周灰茫尽褪,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她接过来,“谢谢。”
谢尧亭坐在她对面,又说,“把头发擦干。”
陈絮喝口药,不知是烫的还是苦的,龇牙咧嘴的摸了摸耳垂,又重新端起碗,“我得先把药吃完吶。”
谢尧亭看不过眼,无奈摇摇头,起身站在她身边,拎着毛巾给她擦头发。
陈絮手上的动作凝固了,鼻尖一酸,睫毛颤悠悠的,红通通的眼眶又凝聚起水汽,她微垂着脑袋,“除了我妈妈之外,再也没有人像你……”
她没说下去,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药碗里。
谢尧亭叹口气,低声安慰他,“好了,不哭了。今天过年呢。”
陈絮乖巧的点点头,哽咽着,捧起碗一饮而尽。过了阴历新年,她就真的是传统意义上的成年人了。
桌子上有巧克力糖和干果,盛在式样古朴的大红色雕漆食盒中,十分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