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絮拖长声音叫她,“妈——”
丁静宜很坚持,“听话,小絮。”
诊程十分漫长。
谢世清是中医药大学的教授,退休之后直接返聘,在江城小有名气。他的名声确实名副其实,靠的是口口相传而来。
他坐诊的时候从不故弄玄虚,总是思路清晰,用药精准。
望闻问切之后,他又认真看了丁静宜带过来的病历。
初秋时节,天渐渐凉了。
院子内有几盆铜钱草,依旧是生机盎然的样子。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中药材草本植物的味道,连风都好像是清苦的。
陈絮眉头紧锁,在楼下廊檐下的阶梯上坐了一会儿。
她曾经偷偷在搜索引擎中输入过丁静宜病历结论中提到的那个医学名词,在各种碎片化信息里找寻了病患或者家属发帖讲述发病后的存活时间。
她很害怕。
父母已经分居一年多了。
父亲陈之韧,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还有一个八岁的儿子。
她觉得眼眶很疼,鼻头很酸,只想远离人群,找个偏僻安静的角落躲起来。
陈絮沿着回廊向更安静的后院走了几步,抬头,视线辽阔开来。
后院很大,整整齐齐的架子上摆满了圆形的篾竹编制的笸箩,上面分门别类的晒制着各种草药。架子中间的道路上站着一个人,他低着头,带着手套,左手握着一卷书,右手聚精会神的翻检草药。
他穿一件宽薄的白色亚麻衬衣,灰色毛衣开衫,修身黑色长裤。眉眼入画,鬓角利落,长身玉立,像一竿青竹缓缓摇曳在慢镜头里。
她站在原地呆了呆。
他在镜头里,她在观众席。
谢尧亭侧过脸看到陈絮。
他微微拧了眉,似乎是在质问这位不速之客的来意。
陈絮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解释道:“我是陪我妈妈来看病的,她在楼上。”
谢尧亭唇角有善意的清浅笑意,“嗯。”
本来到此,陈絮就应该转身,退出他的世界了。
但是,并没有。
陈絮反而向他走近了几步,问,“你在看什么书?”
谢尧亭低头看一眼手中的书本,“《神农本草经理论与实践》,关于中草药的书。”
谢世清主持编纂的中医类的十三五规划教材其中一本,他抽空帮忙做了修订和校注。
陈絮点点头,指着他手下笸箩上的药草问,“这是什么?”
谢尧亭笑着回答她,“是忍冬。”
“忍冬?”
“嗯,又叫金银花。”
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好像一汪清澈的山泉从岩石上汩汩而过。
“哦,金银花我知道,嗓子疼的时候可以泡茶喝。”
谢尧亭又笑了笑,“嗯,忍冬是银翘散的主要药物,现代医学用来治疗流感、急性扁桃体炎和细菌性痢疾。”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