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素白的硬卡纸掉了出来。
陈絮从地上捡起来,猜测那大概是用来做书签的。
她翻过来,背面是手写的一首诗,俄国诗人莱蒙托夫的《孤帆》。
硬笔字,下笔遒劲,道骨仙风,气韵生动。
一只船孤独地航行在海上
它既不寻求幸福
也不逃避幸福
它只是向前航行
底下是沉静碧蓝的大海
而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归途。
戴香开了辆旧款的大众波罗,丁静宜和陈絮坐在后排。
陈絮握住她枯瘦冰凉的手指,笃定地说,“妈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丁静宜把她揽入怀中,爱怜的摸了摸她的长发,“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2章1-2
2.冬天的第一场雪。
丁静宜出殡那天,江城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是陈之韧出面办的葬礼。
从医院到殡仪馆,再到陵园,一切从简。
陈絮在灵堂守了整整两夜。
全程并未避讳她。
陈絮的情绪一直很平静,至少在表面上,没有恸哭,只是眼角泛红,双目迷茫。她也有理智,甚至还会对陆续来吊唁的亲朋周到的还礼。只在遗体被送进火化棺之前,再也没忍住,凄声喊了一句:“妈妈——”
戴香用力掰开了她紧紧扶着棺木的手指。
她泪流满面,一边劝哄陈絮,“好孩子,让她走的安心点。”
一切止息。
生离死别,无可抗拒。
北风刮了整整一夜。
陈絮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有冰凉的泪痕。
暗沉天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周遭环境很陌生。床单、家具、壁纸,甚至气味,都是她所不熟悉的。
她的神志从混沌中逃出,渐渐清醒过来。
丁静宜去世之后,陈之韧就带她回到了他与魏薇的住处。
陈絮重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夜晚。
万籁寂静,病房的墙角的立灯暗暗地亮着。她在一旁的陪床躺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丁静宜醒过来,轻轻的拉住了她垂在一侧的手。
陈絮睁开眼睛,也握住她的手,轻声问,“妈妈?”
她说,“小絮,我这一辈子,于感情一事,过得很失败。我跟你爸爸分居的时候,已经协商好将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十八岁之后,你可自行处置。家里主卧床头柜抽屉里有一张卡,不多,是我给你存的上大学的学费,密码是你的生日。”
这就是在交待后事了。
丁静宜又说了一些她的旧友、同学、至交的名字。
最后,她说:“你出生的时候,满城飞絮,你爸爸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他当时在外地出差,连夜赶回来,在产房外面守了整夜。天亮的时候,他抱着刚出生的你,握住我的手,激动的哭出声。他也曾把你放在心尖上疼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