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什么,谁家的狗被捉走了?”柳珍拿出西兰花放进盆里,水龙头拧开发出哗哗的水声。水花溅在盆沿,又从盆沿流下到水槽。
章医生不想再提起,便不耐烦地高声道:“没什么!”
“贱脾气,叫你说的时候不说!”柳珍比他的声音更大。
“方寸久家的!”柳珍把手伸进了菜盆,闻言抽出手关了水龙头走出来,地上滴了好些水。
“你是说九哥!?”
章医生点头,“险些被人抓走炖着吃了!”
“哪个悖时砍脑壳的!真是缺德,素质没从娘胎里带出来后天也没养成!”她没忍住骂出来,“都什么年代了还抓狗杀了吃,莫说有主人,没有主人也不能做这样的缺德事!”平时柳珍说几句不露骨的话他都觉得刺耳,此刻听着心里顿觉好受了许多。或许他选择对柳珍说就是图她这几句话。想到此忽然觉得他是个可怕的人,竟也存着平时不屑的小心思。
两人一时无话。
“死了,死了——”萧望的声音在巷子上空徘徊。
周金枝开门出来,她一听就知道是儿子的声音,竟然满嘴里吐着这些不吉利的话,说就说吧!还这么大肆张扬。整天跟着他气都要被气死。“喊什么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萧望低头从她身边走过,走了一只母老虎,现在的一只占山为王,跟她这样的人较量,最理性的处理方式就是不理睬,没了和她抗衡的人,她一个人自然也会觉得无趣折腾不起来。
“什么死了,谁死了?”在周金枝问话的瞬间萧望腾腾地已经上了楼,脚踏在水泥台阶上如凌家每人一双的硬板拖鞋,声音大,脚步沉重而有节奏。
九哥趴在房里,头放在屋子外面,眼中闪过流星,很快,很准,刚好从瞳孔划过。它心里想着还是死在外面吧!不然自己会对那个孩子那家人那条巷子存在太多的眷恋。又觉得在这里死去是一种幸福,每家每户的灯都还亮着,看上去那么璀璨,光芒万丈。它眼角滑落一滴泪,再见了,我爱的人,以及,爱着我的你们。
方寸久发现九哥时呼叫狗已经没有反应了,身上还是温热的,他把手贴在它身上,感受到第一次抱它时的温暖。心里很酸,眼泪止不住地打在手背,他受伤做手术后醒来感受到疼痛也没流过一滴眼泪,此刻眼泪却如决堤的洪水奔泄。没有人会懂得,他对九哥是怎样一种感情,不是某时某刻的陪伴,是十二年来时时刻刻的陪伴。小学时每天上学送他放学接他,完全顶替了一个人的职责。不开心的时候会逗他笑,特别是在他受伤住院的那段时间,杨燕办住院手续忙上忙下,九哥陪在他身边,喉管发出声音唱歌给他听。在他心中,九哥不再是一只狗,而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虽然有时候会吵架,但是不到一刻钟一方又会主动找另一方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