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幅淡白至极的画作。
它像是染上了一切色彩,却又褪去了一切色彩。
那像是纯粹的白色画布,但却比白更白。若是将诸多色彩进行混合,便将得到如夜般的浓黑;可若是将诸色光辉加以混合,却会得到如日之白。由此可得出结论,色彩是一种与光相反之物,是无光之痕。
——而眼前这幅魔画,是以“光”为颜料进行创作的画作。
艾华斯注视着那副淡白至极的画作,缓步前行。
他的瞳孔无意识间燃起了光辉,变成了琉璃般透明的玻璃。
随着艾华斯踏步,那白色的画布中如幻觉般映出了一幕幕如幻觉般的景象——
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焚烧的人形焦炭;
一朵盛开而又凋谢的玫瑰;
一只从枝头上飞过的文鸟;
一座插着左黑右白两根蜡烛的三座烛台;
一张裹着婴儿的襁褓;
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
……
不只是踏出一步就会变化一幅画,而是在靠近它的“每一帧”都会有一幅完全不同的简单画作。这些画作堆砌起来,像是叙述着人生、又像是描绘着真理。
艾华斯越是往前,瞳孔就愈发透明。
金色的光辉似乎要从瞳底溢出,有着一种神性流溢的辉光。
从那如雪般的淡白之中,艾华斯看到了尚未诞生的太阳。
当他眼前的无数幻觉消散之时,他正好走到了那幅画面前、伸出手来轻轻触碰那幅画。
理所当然的,系统并没有浮现任何提示。它毕竟只是一幅画而已……其中蕴藏着黄昏道途的力量,但也就是与《黄金黎明》差不多的水平而已。
然而艾华斯却对这幅画异常重视。
并非是因为那幻觉像是某种寓言或是启示……而是因为他竟然从中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清晰的神性!
这让艾华斯感到恐怖。
……这意味着,绘制这幅画的原料之中,甚至包括阿道夫的灵魂与记忆。
艾华斯原本以为,阿道夫将会升入梦界——以他的功绩与能力,成为冬天司的使徒可以说是板上钉钉。
然而阿道夫却拒绝了这个可能。
他斩断了自己的未来。
用自己的灵魂与记忆——以自己彻底消亡为代价,创造出了这幅画。换言之,这幅画的颜料是一位“自愿献出一切的使徒”。将自己的一切进行献祭……那是彻底的“奉献之举”,甚至是比萨沙修女更为彻底的献祭。
——奉献之举,将点亮光芒;纯粹的虚无却将带来黑暗。
即使是萨沙修女,也只是献上了双手、双足、双眼与皮肤而已!
而他完全舍弃了一切。
哪怕是恒我,舍弃十次之后也保留了最为纯净的自我……
但他却自愿陷入了虚无。
不留一切后路,甚至断绝了被复活的可能……宁愿将自己化为燃料、化作虚无,也要让艾华斯升至更高。
可他们明明不怎么熟……也正因如此,这画作中的“奉献”也如此强烈。它甚至压倒了虚无,因此这幅画才会呈现出淡白之极的姿态。
艾华斯不知道这幅画还用了什么材料……但他从中隐约感应到了“爱与虚无”、“美与黄昏”、“奉献与超越”的三重奇迹之力。如果说阿道夫提供了虚无、美、奉献、黄昏……那么他应该还从别的地方拿到了“爱”与“超越”的力量。
——他难道将红相做成材料了吗?
艾华斯心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虽然艾华斯同样也不知道这幅画到底应该如何使用,但毫无疑问,它所蕴藏的矛盾之神性足以让艾华斯升入天司,甚至踏入更高的境地。
“……还是将这幅画留在这里吧。”
艾华斯退了半步,轻声对阿尔伯特说道:“一定要好好保存它。”
如果说物质界哪里最为安全,恐怕就是通灵塔的保存室了。
这幅画太过珍贵,以至于艾华斯都不敢将它从这里拿走。
他有一种非常清晰的预感。
如果自己有朝一日必须用到这幅画……
那或许就是艾华斯打算对抗环天司、或是对抗世界末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