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她此刻带着这样的视角看,孩子应该是希望母亲能够陪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希望母亲生活中只有工作。
想通这一点,丝丝缕缕的痕迹顷刻勾连成一副完整的版图。
原来家和陪伴,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最需要的。
牧念河有了想法,直接打开电脑开始写设计方案。
大概写到凌晨三点,她出了一个基础的模子。
剩下的墓碑大小、材质,还要再和客户方沟通再做决定。如果要葬在公墓,尺寸和占地面积也是要考虑的,得符合政府规定的殡葬要求,如果程家有家族墓地,那就还需要去家族墓地实地观察。
总之,这都是第二天的事情,今晚她可以休息了。
但每次接到新单子,她晚上必然不会睡的太安稳,那些白日里被压下来的情绪,都会在梦里统一爆发。
在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年幼时被易岫扔去祖父母家的那一天。
她当时八岁,短暂的被母亲接回家小住了一段时间,然后又送回到了祖父这里。那时她站在车外,手里抱着一盒蜡笔,呆呆看着母亲和牧守星一同上车,关上车门。
她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车开走了,她才意识到母亲又要把她扔下,这才动了下脚。京北的雪那样大,她站在雪地里,往前走了两步,却始终没有跑过去追车。
尽管她那时候只有八岁,但她心里清楚,母亲不会回头的。
就算她哭着追车,易岫坐在车里心疼的落泪,也不会停下来接她回家。
...
做了一夜混沌的梦,牧念河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被程寻的电话叫醒,说孩子在急救。
她顾不得别的,急匆匆赶去了医院,然而等她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走了。
病危通知书是昨夜下的,抢救了很久,但终究无力回天。
牧念河知道自己的话不和适宜,还是提醒:“程先生,赵女士,请节哀。剩下的事还得对接殡仪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
程寻整个人都乱了,撑了这么多天,日夜颠倒,已经忘记了牧念河只是他请来设计墓碑的,安葬部分并不归她管。
“抱歉,打扰您了。”程寻摇摇晃晃的起身,要给她鞠躬。
牧念河连忙将人扶住。不论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对孩子的心疼,今天她都会来的。
“其实我昨天正在写设计方案,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她遗憾开口。
“可以给我看看吗?”角落里,自见面以来就没开口说过话的赵绾知突然出声,她声音沙哑干瘪,喉间像含了一捧沙。
牧念河怔了下,将包里的平板拿出来,打开文件后递给她。
...
再回到民宿已经是下午两点。
赵绾知看过方案和草图后终于嚎啕大哭,跪在急救室门口数度昏厥,醒来后依旧不停的喊着“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