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兰慢慢站起身子。
“啊,动了动了!”
“我就跟你说他没事,还好你没去牵他的马……”
“谁知道他好好的,我看他一动不动还以为他……”
乱七八糟的窃窃私语伴随着几声失望的叹息,城门官和指指戳戳的人们都散了个干净。
贺穆兰重新穿好蓑衣和斗笠,摸了摸大红,牵着它往秀安县城里走。
这匹红马实在高骏,而贺穆兰又披发左衽穿着鲜卑衣衫,气势不似平民,许多人一见到这一人一马,就纷纷让了开去。
自从贺穆兰当上“将军”以后,就没有好好的逛过市集。比起三不五时就微服私访出去一次的拓跋焘,贺穆兰的见识和阅历可怜到让别人吃惊的地步。
由于之前下雨,在市集最繁华的地方也变得十分萧条杂乱,她看到在某片搭起来的棚子下面,一群人在头上插着稻草,跪坐在地上,一脸麻木。
在他们的前方,一群男人们在说着什么,而他们的四周都围着壮汉,眼睛一眨不眨的注意着他们,尤其是他们被绑住的手和脚。
贺穆兰微微一怔后才想起来这大概就是“插标卖身”,前面在谈论的是卖主和人贩子,而跪着的是奴隶。
身边的壮汉,自然是打手们了。
见到贺穆兰走向他们,那个正在棚下说话的中年男人对她和善一笑:
“这位朋友要不要看看?都是夏国军中的士卒,一个个身强体壮,特别能打仗,也能吃苦。”
人贩子走南闯北,一双眼睛多利,只不过看了贺穆兰几眼就知道这是位鲜卑军中的人物,而且地位不低,否则不能拥有这么好的战马。
鲜卑军中一切以军功说话,哪怕是将军,若在某场战斗中功绩没有下面的人大,下面的人也可以优先选走最好的战利品,这是军户制能一直维持的根本。
大红就像是一张名片,昭显了自己主人的武勇和地位。
贺穆兰并没有直接参与胡夏和魏国的战斗,只知道这场战争持续了两年,期间有不少夏人和鲜卑人战死,至于后来她跟随库莫提千里救援的时候,那都已经是接近尾声了。
但如今战争已经过去一年,还有夏国军中的士卒在被贩卖,贺穆兰不由得有些吃惊。
若是战争的俘虏,当年应该在大胜还朝的时候早就或被赎回去,或被赐予功臣了。
“夏国的士卒?你在开玩笑吧?”贺穆兰露出受到欺骗的表情,“这仗都完了一年多了,夏国的士卒不都已经成了平夏户回了各地耕种了吗?”
跪在地上头上插标的男人们都听不懂鲜卑话,又或者听得懂却不愿意理睬,依旧麻木的像是羊羔一般只低着头看地。
“一看您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人。”那人贩子看贺穆兰并没有走反倒问起详细的事情,心中大喊‘生意来了’,一边对她露出歉意的微笑一边说:“您稍等等,我把手中的生意忙完就来招呼您。”
俨然一派老练商人的派头。
那人贩子和面前几个男人商议好了价格,其中一个男人就抱着两匹丝交给了这个人贩子,从人群里拉出一个已经看好的奴隶。
为了确保奴隶的身体强壮,所有的男人都只裹着可以遮蔽下体的布条,此时被人一把拉起,立刻露出整个正面来。
贺穆兰这才明白原来这些男人跪在那里低着头不是因为沮丧和麻木,而是因为只要弓着身子就只能看见背部,无论是头脸、正面还是下肢都只是个模糊的影子。
没有人会乐意就这么赤身露体的暴露在大众广庭之下,要卖身的人也是如此。
贺穆兰看着那个男人用两匹丝绸换走了一个非常强壮的男人,那男人的身材和蛮古不相伯仲,而且年纪并不是很轻,而是正当壮年的二十几岁的样子。
这样的体格和年纪,再加上浑身像是勋章一样的伤疤,即使在虎贲军里也是一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