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诚没带伞,站在一栋写字楼门口暂避。他看过楼的高度,觉得很适合一跃而下,但门口的保安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没机会混进去,这个计划似乎也行不通。
待雨小了些,他动身离开,过马路时心不在焉,在响亮鸣笛和急刹车声中被旁边的人拽了一把。司机惊魂未定,摇下车窗骂他走路不长眼睛。
顾以诚恍若未闻,站在路口出神,一个念头蓦地浮现:如果被车撞的话,应该很快就会结束吧?
再等一等吧,这阵子的车速还不够快。
打定了主意,他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再过几小时,他就可以退出人生这个无趣的游戏了。他无法阻止自己的降生,至少有权选择何时离开。
一想到此刻是在走向自己的死亡,他连脚步都轻快了一点。
路过一家剧院,几个中年男人本来在门口抽烟闲聊,看见他便一起围上来,热情道:“同学,要票吗?”
顾以诚摇头,继续往前走,其中一个黄牛不死心,亦步亦趋跟在他旁边,“都是好位子,打折卖给你,很便宜的,半价要不要?”
“或者你说多少钱?随便给点我就卖了……”
见他不为所动,黄牛叹口气,索性把手中那张票往他怀里一塞,“算了,反正也卖不出去,这破演出没人看……看你是学生,送你吧,下次需要买别的来找我啊。”
黄牛给顾以诚的位子是第一排的最右边,看舞台右侧时有些遮挡。他倒是无所谓,原本也只是打算缩在角落里熬过这两小时,再去实施自杀计划,对剧并没有什么兴趣。
顾以诚对音乐剧的了解仅限于《剧院魅影》《猫》一类的经典作品,但也只是听说过。他上次进剧院,是父亲带着他和医院里的一个女同事去听古典音乐会,顾以诚自觉多余,音乐会进行到一半就以回家写作业为由先走了。
距离开演时间还有两分钟,顾以诚转过头,目光在剧院里扫了一圈,观众席稀稀拉拉,目测不到二十个人。
他又看了看票面上写的剧目名称:《深渊镜》。从未听过的名字,也没什么观众来,估计是部乏味的剧吧,和自己的人生一样无人问津。
周围渐渐变暗了,一束光从剧场后方照下来。身旁的观众向前探了探身子,顾以诚也本能地跟着往台上看了一眼。
光亮之处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俊秀青年,一双眼睛生得极为漂亮,抬眸间似有风情流转,然而此刻其中的情绪茫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