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并瞧了瞧自己的手表。他的母亲把嘴一抿,说:“他不会迟到的,利基说话是算数的。”弗雷德说:“他要是愿意迟到,就随他去吧。他不跟我走,我也经得起。可是他就别指望我再帮助他了,为了他,我花了太多的钱……”
“这就是阿列克所属于的世界。”莫瑞斯仔细考虑道。“这些人比我更能够使他幸福。”他把已经抽了六年的烟丝塞进烟斗,观看着这件风流韵事的破灭。阿列克既不是英雄,也不是神,只不过是跟他一样被社会束缚得一筹莫展的凡人。海洋和森林也罢,使人感到清爽的微风与太阳也罢,都不准备把他神化。他们两个人不该在旅店里共度一夜,这样就萌发了难以企及的希望。他们应该在雨里握完手就分道扬镳。
一种病态的好奇心把他留在斯卡德一家人当中。他倾听他们那粗俗的交谈,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中寻觅朋友的姿态。他设法快快活活地巴结他们,然而归于失败,因为他没有自信了。他正郁闷地沉思,一个安详的嗓音传到耳际:“你好,霍尔先生。”他吃惊到极点,无言以对。那是博雷尼乌斯先生。他们两个人都不会忘记,起初他怎样默不作声,他那充满了恐惧的眼神,以及他如何飞快地将烟斗从嘴里拔出来,就好像这位教区长禁止他吸烟似的。
博雷尼乌斯先生温和地向斯卡德一家人做了自我介绍。彭杰离这里不远,他为这位年轻的教区居民送行来了。他们谈论着阿列克会沿着哪条路走来——好像有点儿拿不准——莫瑞斯试图溜掉,因为他弄不清该不该在这儿待下去,然而博雷尼乌斯先生拦住了他:“你要到甲板上去吗?”教区长问,“我也去,我奉陪。”他们两个人回到新鲜空气和阳光中来了。南安普敦港的浅滩在他们周围展开,一片金黄色,尽头绵延着新福里斯特(译注:汉普郡一区,范围包括新福里斯特及其沿南安普敦湾和索伦特海峡的城市化的沿海地区,加上该郡西部灵伍德和福丁布里奇周围的农业区)。对莫瑞斯而言,傍晚的美景似乎预示着大祸即将临头。
“谢谢你的好意。”教区长立即开口说。他的口气仿佛是一个社会福利工作者在跟另一个交谈,然而莫瑞斯觉得他是在旁敲侧击。莫瑞斯试图回答——两三句普普通通的话就能救他--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下嘴唇发颤,就像一个哭丧着脸的少年似的。“假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对小斯卡德是感到不满意的,所以你的一片好意就更难能可贵了。咱们在彭杰吃饭的时候,你对我说,他是个‘贪鄙下流的家伙’——竟这样来形容一位同胞,使我吃了一惊。当我在下面瞧见你跟他的亲人们待在一起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我吧,霍尔先生,他会珍重你对他的关怀,尽管他可能不显露出来。像他那样的人,比局外人所想象的要容易被感动,好也罢,坏也罢。”
莫瑞斯竭力打断他的话说:“那么……你呢?”
“我?我为什么要来呢?你只会笑话我。我给他送来了一封写给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英国国教会牧师的信,希望他上岸之后,就给他施坚振礼。荒唐可笑,对吗?可我既不是古希腊文化的崇拜者,也不是无神论者。我相信人的行动取决于信仰。倘若某人是个‘贪鄙下流的家伙’,归根结底是由于对神有所误解造成的。凡是有异端邪说的地方,迟早会滋生伤风败俗的行为。可是你——究竟是怎样准确地知道他这艘船的时间呢?”